这是……白兔雕像。在和之国,白兔是供奉姻缘之神的象征,是缔结姻缘、保佑永恒不变的爱情以及加深与某人交往的神明,还有专门设立的神社以供参拜。
“喂!弗洛子!小红!这里是——”御田刚脱口而出就被桑贝尔一把捂住嘴拖走了。
“这里是什么?”三隅问。
“呃…….”桑贝尔勒住光月御田的脖子,逐渐卡壳,“是说这里……”
阿莱尔叹口气:“这一带的人把海面上细碎的白色波浪说成是「奔跑的白免」,经常来这里垂钓的人们很喜欢这么说,远在异国他乡的人,只要向白兔祈求,就能实现早日归乡的愿望,所以这里关于回乡的愿望会很灵验吧。”
“这样啊。”三隅说,“那我喜欢这里。”
光月御田:“唔唔唔唔!!!”
桑贝尔:“你少说几句吧!”
巴基:“要实现的是我的愿望!”
天月时:“真可爱啊。”
三隅很想专心去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却总是想起刚刚香克斯说的话,对方在十八年后也曾经开玩笑地提出「先以看见你的笑容作为第一步」,对这个人来说,笑大概是很重要的社交武器吧。
穿着开衫的学妹也说过相似的话,对方微微张开嘴巴,叹息似的说道:「我想看前辈对我笑」
三隅有点不知所措,所以无法回复,不过这句话还是让她记忆深刻。
那时的学妹肯定也有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三隅或多或少产生过沉重的心情,因为作为意志更坚定、更强大的人,看到心灵一角粉碎的人,她莫名有了怪异的同情和怜悯。
只要是人,就会偶尔有居高临下的优越阴暗人性。
但被命运侵袭的学妹,被打压的原因也不是她的错,只是她面对的“恶”,超过了她年龄应该承载的重量。
在听到这句话以前,三隅曾经小心翼翼地对待后辈,也很少跟她讲自己的生活,三隅以为学妹很脆弱,但她能够直面他人的环境,其实也很强大。
只是三隅擅自想象她的软弱和防备,才保持着普通前后辈的距离。
在那之后,三隅开始跟她讲自己的原生家庭,讲了作为棋手去名古屋参加比赛的事情,以及在二手网站上卖的小发明和新学到的知识——这些越界的话,大概才是「朋友」。
朋友……香克斯也是新确认的“朋友”。
可如果他是「世界核心」,她要杀掉他吗?
她能做得到吗。
……
于是,就在这样热闹混乱的气氛里,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奥尔·杰森号驶离了水之都。
【系统提示:离开水之都,与“汤姆”、“卡迪·弗兰姆”“阿斯巴古”进行社交,世界认知度35%】
又是几天过去,三隅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并不是疼得难以忍受,也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这种程度不需要吃止痛药,但也实实在在疼着。
PMS,也就是名叫经前期综合征的不适症状,是一种发生在月经周期黄体期,通常在月经来潮前5天出现的症状,包括情绪波动、焦虑、易怒、兴趣低落、食欲改变等。
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差异,各自的症状和持续时间也不同,三隅偶尔会头痛和反胃,前世这种症状从她开始来月经直到15岁都存在,每次的PMS之后又是痛经,合起来几乎占据一个月的一半。
她对这个症状有所耳闻是因为看了《恶女的告白》,这本书火到没边,快速浏览后,三隅对PMS的描述印象深刻。
世界上大多数女性都受到经前期综合症的影响,但相关的研究却很少,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只会对女性有着性别偏见。
真是岂有此理。三隅一边打扫杂物间,一边觉得自己身为成熟社会人的理智正遭受挑战。
从早晨开始,船就在急浪里颠簸,海域内的风特别大,导致整艘船都跟着震来震去,头疼的人最怕晕车晕船,她脸色有点发白,因为怕自己会吐,所以早饭什么都没吃。
“你的脸色好差啊,需要去船医室看看吗?或者直接回房间吧,这里交给我就行。”在旁边收拾杂乱用具的香克斯有点担心地问。
“普通的头晕,吃药也没什么用,不必了。”三隅冷静分析。
香克斯拿了一个柚子,快速将柚子剥开,把柚子皮放在窗台上,说闻水果味可以缓解头晕头疼的症状。三隅拿了片柚子捏着,香克斯看见她的手指都有点泛白。
香克斯沉默地用纸巾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将杂物间内的地面收拾了一下,铺了条毯子在层层叠叠的旧衣服上,说:“你坐下来休息一会。”
三隅跟他对视一眼,想拒绝,不过看着他的表情,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她刚坐下来,香克斯也坐在旁边,然后他推着她的肩膀,把白毛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
三隅反应迟钝地眨了下眼,想坐起身,却又被香克斯按回去。
“靠在这里。”香克斯拍拍自己的腿,“现在船上太晃了,你躺着比较好。”
“这样不好吧。”三隅说。
“有什么不好的,和我就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了。”香克斯说。
不舒服的人格外话少,三隅就把头搭在他腿上,本来还和他的肚子保持着一段距离,青少年正在生长发育间的身体骨骼挺硬的,有点硌人,她觉得自己的侧脸像枕着一块珊瑚,可又架不住头晕,船晃晃悠悠,她感觉困,睡着睡着头挨上他的身体。
香克斯拿着柚子皮给她扇风,白色的刘海轻轻飘起来,露出少女紧皱的眉头,他低头看着她的脸,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拨开她脸侧的头发。
香克斯本来想跟她说两句话,但看她确实很难受的样子,于是就安安静静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听见弗洛伦斯沉稳的呼吸声,规律又很轻,在这个小小的杂物间内,显得很有存在感。
快中午的时候,三隅才缓缓从睡梦中回神,香克斯把一直举起来扇风的柚子皮放下来,问她要不要喝水。
“嗯,好的。”三隅说。
香克斯从手边找到自己的保温杯给她:“之前接的热水,现在可能还有点烫。”
说着,他把热水倒在保温杯杯盖中,看着半空冒出的热气发愁,随后想到什么,又找了一个空杯子,在两个容器内来回倒水,一来一回的,水温就降下来了。
香克斯将杯子递到她嘴边,三隅刚醒,人还有点发愣,迷迷糊糊顺着喝下去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如果还晕的话就去船医室看看吧。”香克斯问她。
三隅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好多了,谢谢你。”
香克斯放下心来,稍微松开扶着她的手,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女,她头发乱蓬蓬的,紫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要说话。
他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烫,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眼神尽量不和她对视,语气微顿:“没什——”
“我妈妈以前好像也做过类似的事,刚才突然回忆起来了,和你好像。”三隅说。
“……”香克斯。
他定定地看着她。
三隅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崩溃和微妙的威胁。
把年纪小的孩子跟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确实很奇怪,三隅立刻跟他道歉并重新定义:“抱歉,我说错了,你给人的感觉很像我的学妹,不是我妈妈。”
香克斯无言地闭了闭眼,突然把自己的草帽扣在她头上。
眼前一片漆黑,三隅不明所以地扶住草帽:“怎么了?”
香克斯站起身,维持着酷哥脸打开杂物间的门:“去吃午饭了。”
三隅哦了一声,气定神闲且神清气爽地恢复活力,跟在他后面往外走,香克斯都快气笑了。
他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这什么人啊」。
……你有点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