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秦书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被抛弃就是被抛弃了,她抗拒地去掰霍清辞的手指,掰不动,她无力地往后撞靠在座椅靠背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面。
“小书,他在海城第一人民医院。”
孟秦书一下挺起来,扭脸凝肃地问霍清辞,“他为什么会在医院?”
“小书,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他,我只负责送你过去。”霍清辞双手握住方向盘,平视前面那片被微风吹起涟漪的湖泊,而他的声音像被吹到了天上,飘渺不真实,“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四个半小时的长途,他们在下午五点前赶到海城第一人民医院。
霍清辞只把病房号告诉她,没跟她上去。
孟秦书坐电梯到十二楼,按着墙上的病房号,寻找霍清辞报给她的那间,终于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找到。
门关着她从门框上嵌入的窗玻璃往里望,里面有两张病床,最里面靠阳台那张她看到了平躺在病床上的靳子煜。
里面有一堵横出来的墙,挡住了半张床,从她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靳子煜脸的,但他右腿被面凹下去一截让她确认无误是他。
孟秦书推开门,听到开门声的靳子煜叫了一声,“妈。”
孟秦书止步。
“妈,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靳子煜在找手机会不会还没看到她给他发的这条信息。
床铺动了一下,孟秦书直接走出来,走到靳子煜床尾。
她的突然到来,对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靳子煜来说,无疑是和见了鬼一样。
身体僵住,脸色一片煞白。
靳子煜现在的姿势是双小臂撑起上半身,身体侧着,面朝那堵大白墙,但因她在他床尾,他看她需要扭动脖子。
“你怎么住院了?”
她的问题,让靳子煜眼眶里顿时闪动泪光。
孟秦书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走到他面前,靳子煜含泪的双眸跟住她回到正前方,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靳子煜的“对不起”让孟秦书眼中泪意翻滚,她盯住他的下半身,内心以有答案呼之欲出,“对不起不该和我分手,还是对不起不该骗我?”
“我……我。”靳子煜垂下眼皮,眼珠不安地在眼皮里转动,“我怕耽误你。”
孟秦书气笑了,眼角笑出泪,“靳子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这时门口有动静,孟秦书听见开门声,犹豫几秒转身看到了靳子煜的母亲。
孟秦书见过靳子煜母亲数不清多少次了,都是在靳子煜家里,他母亲是个面相就很温柔的女人。
第一次见还挺尴尬的,那天她穿着靳子煜的T恤,躺在他家沙发看电视等靳子煜回来,门锁动时她以为是靳子煜,听到脚步声她还说了句,“子煜,我晚上想吃你做的红烧鱼,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去超市。”
一回头,看到是张陌生的女人脸,孟秦书吓得差点从沙发上翻下来。
他母亲也是一脸惊愕,但到底是经历过的人,马上端正脸色问道:“你是子煜女朋友?”
孟秦书从沙发上下来,T恤刚好遮住她的臀部,关键是她里面穿的只是条内裤,她扯了扯下摆,慢几拍的她也反应过来,这位长得和靳子煜四五分像的美丽女人是他的母亲。
而刚好这时候靳子煜也推门而入,孟秦书尴尬、窘迫地想原地去世,她一手捂住脸,一手扯下摆,冲进房间。
穿戴整齐的孟秦书再次出来,看到靳子煜坐在客厅,她四处瞄,没看到他母亲。
“你妈妈回去了?”
“我妈说你想吃红烧鱼,她给你去买。”
孟秦书疾走到靳子煜身前,弯下腰疯狂摇晃他肩膀,用杀人的语气说,“靳子煜,你不是说你妈妈不会回来的吗?”
“小书,你住这里都半年了,她第一次来,她真的很少来。”靳子煜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下来坐他右手边,他凑近她耳朵,跟她耳语,“我妈说,小姑娘真的好漂亮,让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你,不能欺负你。”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靳子煜也不例外。
往后每到周日,晚餐那一顿,他母亲就过来给他们做饭,她做的饭很好吃,有好几道拿手菜,她说话温温柔柔的,没有丁点长辈高高在上的感觉。
后来熟络后,孟秦书会在她炒菜时,跑进去帮她打下手,他母亲起初什么都不让她干,后来听她说也想学点手艺就耐心手把手地教她。
带着刺骨寒意的风从拉开一条缝的窗户里吹进来,孟秦书被冻得一激灵,蓦地回神。
“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和失败率一半一半,子煜前几天心态还是挺好的,我看他经常给你发信息都挺开心,但昨天……昨天我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他想去上卫生间,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他拉来轮椅,想把自己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可转移途中,轮椅往后退,他一下从床上摔了下来。”
风往她脖子里灌,孟秦书冷得身体打抖他母亲凝着她的眼,“等我回来时,他靠在墙边,地上……”她闭了闭眼,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疼,“我回来的太晚了,地上是他没憋住的尿液。”
孟秦书心脏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听完靳子煜母亲的话,孟秦书回到病房,靳子煜靠着枕头,朝着她微笑。
孟秦书走到床侧,坐他手边,拉起他的右手,让他感受自己掌心的温度,“靳子煜以前我甩你一次,现在你甩我一次,扯平了。”
“小书,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
她用手掌心堵住他接下去的话,“靳子煜是残疾人但不只是残疾人你说得,况且手术还没做,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少了,我相信靳子煜一定会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