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在哪里?”孟秦书问。
“回国了?”
霍清辞一猜就中。
“昨天到的。”
“在靳子煜那儿?”,他轻轻一笑,笑声中夹了一两分意有所指的促狭。
又被他猜中了。
睫毛轻颤,不知是不是机身的热度烫到了耳朵,耳朵在微微发热,孟秦书很低地嗯,食指往后勾开遮在耳朵上的头发,让其散热。
“还有事吗?”
孟秦书听到连续翻页的声音,霍清辞似乎正在办公,这让她不好意思再去打搅他,“没事,我先挂了。”
翻页声停止,霍清辞说:“好,有什么事打电话,对了,你二次手术时间是几号?”
霍清辞对她的关心让她生出罪恶感,人一心虚就会有小动作,她觉得鼻梁有点痒,就想去挠它,可结果却是用了拿筷子的手,差点把自己戳瞎。
闭着眼睛回答他,“一月二十二日。”
“好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韩国,或者我们一起过去,你和靳子煜和我坐一架飞机。”
由于需全世界到处飞霍清辞名下有私人飞机,只是私人飞机起飞前需要申请航线,国际航班即使霍家有特权都需提前三天,出行必须是计划内的事项。
孟秦书放下筷子,“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她愈发觉得今天自己就是个傻子。
结束与霍清辞的通话,孟秦书握着手机要回楼上,刚把椅子拉开,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微信电话铃声。
看到微信头像,她坐回去,滑一下屏幕,放到耳边接听,只听电话那头的孟媛嗓音颤动,“南……小书,爸爸可能快不行了。”
孟媛的话让孟秦书手一抖,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桌面上,哐一声挺响的。
她捡起来重新放到耳边,半具身体和半张脸都在发麻,“他怎么了?”
“爸爸其实去年就被检查出来有中期胃癌,去年住了三个月的院,开过刀后又化疗一段时间病情算控制住了,不知道怎么会……”孟媛喉头哽咽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今天凌晨五点在病床上吐血,被精神病院的车送到市一院……是医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这会儿爸爸还在急诊室抢救,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妙,可能会是……会是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这四个字让孟秦书在眼眶里隐忍很久的泪水,无知无觉地淌下来,两颗泪珠一前一后落在餐桌上。
“孟秦书,这是你的名字。”孟坤握住她的手,手把手一笔一划教她写。
吃完饭她要上楼,被孟坤叫住,拿出口袋里的红包,笑眯眯地递给她,“小书,红包拿好,新年快乐,以后每年都有。”
她和孟媛闹矛盾,孟坤每次都站她这边 “孟媛不许没大没小,和姐姐道歉!”
那天带着靳子煜见了他们,节假日回到家,孟坤声色俱厉地呵斥她,“孟秦书你为了那个穷小子要跟我们决裂,这些年我们白养你了,十六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才结交两年的男人,你想和他走可以,你从此没有我们这对父母!”
硬得不行,孟坤来软的,循循善诱道:“你总是怪我们,认为我们在利用你,我问你,我和你妈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哪个是差的,哪个不是百亿千亿身家,哪个不比你自己找的那个好,孩子,你现在还小不知道经济基础才是婚姻基础,我们安排给你的路,是能让你跨越阶级的,将来你会感谢我们的。”
十六年间好的坏的,实事求是讲没有孟坤,她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问孟媛要到具体地址,孟秦书跑上楼穿上羽绒服外套再跑下来。
正在拖楼梯下那块地的静姐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停下拖地的动作看着她。
女人像阵风从她面前越过,停在门口,她一把握住门把手,门往内开启一道缝,女人像是临时想到什么,扭头对她说,“静姐,子煜回来和他说一声,我出去办点事。”
*
孟秦书提前十分钟约了网约车,她需步行到小区外才能上车,没想到的是开车不到五分钟的路,她步行了用了二十分钟。
网约车与她几次通话,司机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差,孟秦书头脑很乱,无瑕理会司机的坏脾气。
后座车门被拉开,这个不守时的女人坐入车内,司机扭脸过来,整张脸又黑又臭,正要开骂,看到她整张脸挂满泪痕,泛红的眼眸蓄满了晶莹的液体,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脖子转回去准备发车。
女人凉薄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到目的地,我给你转三百。”
和他亲眼所见的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张脸,恍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