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满眼翠色的棉川大草原。
茵茵绿意绵延无尽,风起时,草浪轻轻摇曳,极目远眺,尽是生机盎然。
马蹄声清脆,唐蔓勒缰绳掉转马匹方向,朝那声音望去。
男人身上的白衬衣,因他驰骋的姿势,背部的布料被风吹得鼓起大包,墨黑的额发因风向上掀,露出他英挺俊朗的五官,如凛冽寒星,眼尾上挑,恣意张扬,阳刚之气四溢。
八月前,她任性地在霍清辞面前玩了一次跳海,设想是如果霍清辞跳下来救她,她就以救命之恩顺势说以身相许,可结果差点玩脱。
那是去年十一月份,刚入冬,昼夜温差大,寒风咧咧的深夜,唐蔓站在游艇护栏前,只往回看一眼霍清辞,便翻过栏杆蒙头不顾地跳入大海中。
霍清辞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如她所愿的,跟着她一块跳下,救了她,只是海水压力大、阻力强,两人差点没游上岸。
而之后霍清辞也因救她,当晚发起了高烧,这事让她一直挺过意不去,想亲自跟他去道歉,他却像是故意躲着她,之后很多次的私人聚会,都不见他的身影。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T大的校运会现场,唐蔓开了四百多公里路专程去找霍清辞,是想向他坦白自己实际上会游泳这件事,可他却没听她任何解释,直接抛出一句警告意味十足的话,“唐蔓,以后不要在和我玩那种游戏,没有下次。”
正是这句话,让她知道跟他没戏。
唐蔓没想到时隔半年还能再见到霍清辞。
是偶遇。
对于能在两千公里的大草原遇到她,霍清辞也是很意外,他拉住缰绳,控制马匹走到她面前,两人客套聊几句。
聊天中得知,彼此都不是只身一人来游玩,唐蔓正想说一起跑,老远听见“哒—哒—哒”接近的马蹄声。
“唐蔓!”
姚宇大声叫她,高昂的嗓音盖过马蹄声、风声,在天地间回荡。
三人决定比赛一场,她一个女人家非要掺在两大老爷们之间。
姚宇不客气,一抽马鞭驾着骏马扬长而去,他过了一个小山坡很快变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霍清辞双脚踩着马镫,没有要走的意思,唐蔓看得出霍清辞不想欺负她一个女人,是让她先行。
唐蔓七岁练习骑射,她操控马匹的本领不比男人差,她紧跟住霍清辞,他提速她也提速,他慢下来她跟着降速,霍清辞时不时瞥她一眼,那副但笑而无语的表情,是为了甩不掉她而烦恼。
两人爬到一个很高的山坡上,意外在这个时候降临,碧蓝的天空上,一只翱翔的草原雕忽然掉转头朝着唐蔓俯冲而来,唐蔓亲眼所见,骤然睁大双眼。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强大、强势的一股力量,强行将她从身下的马匹拉到另一匹马上。
唐蔓的腹部重重撞在骏马凸起的脊椎骨上,她如同一根两头各自绑了一个麻袋的绳子,挂在马背上面。
“嘶——”马匹长啸。
来自她骑的这匹马。
错乱无章的马蹄声,往远处狂奔而去。
草原雕不是来攻击她,而是攻击马匹,马匹受到惊吓会暴走,受惊的马匹很难控制住,她会被甩下马,甚至会被踩踏。
无疑,霍清辞又救了她一次。
唐蔓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更何况这点阳光还是霍清辞给的,她那颗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心,顷刻间破石而出。
回去的路上,唐蔓坐在霍清辞背后,双手按在马背上,老汉散步似的行走速度,但她希望再慢点,再慢一点。
幽幽草香,迎面拂来,邀阳作伴,大草原的风,刮起两人的衣衫,山坡微微起伏,唐蔓没稳住上身摇晃了一下,她胆战心惊地抬起双手轻攥住霍清辞背部的衬衫,他上身僵了一僵,倒也没冷言厉色地勒令她放手。
唐蔓垂眸间,从被她拉起的衣摆下看到他紧致性感的腰线,强劲结实的力量感。
只是——
唐蔓还发现他左侧腰有一条暗粉色凸起的疤痕,有七八公分长度,从腹前一直到后腰。
冷言冷语被微风吹到她耳朵里,“看够了吗?”
霍清辞后背好像长了眼睛,唐蔓眨了眨眼,替他把背后的衬衫铺平,这次只拽他一点点衣摆下角。
想到霍清辞三番四次拒绝自己,唐蔓脑大脑中冒出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她赶在快抵达目的地前向他提问,“霍清辞,你腰上怎么受伤的?”
明知道霍清辞未必理会她。
可出乎意料地是,霍清辞竟正正经经地回答她这个问题,“五年前,我看上一个白人女人,那个女人长得很美,只是她有个男朋友,但我偏要和他争一争,结果被他给捅了。”
放荡不羁、游戏人间、不受道德约束,这是唐蔓从他这句话里听出的,他想让她知道的信息。
霍清辞很会骗人。
大清早唐蔓接到三通电话,两通电话分别是来自父母,一通是她的姑姑,他们都来问她昨天霍清辞和女明星的事,母亲更是让她直接离婚。
唐蔓五指插/入发缝里,掀开挡人视线的头发。
什么离婚,都没结婚,哪来的离婚。
不过——
闹得满城风雨,霍清辞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