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吞吞转身面向客厅,却见孟秦书右手里举着从他那件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来的项链盒。
眸光陡然缩了一下,靳子煜垂下眼睑,再抬起时恢复冷清。
孟秦书抖着声质问他,连同那只手都在发抖,“那你告诉我这是送给谁的?”
靳子煜边掏口袋里的手机边接近孟秦书,孟秦书目光不移的盯住他,靳子煜走到茶几边就停了,他拇指在手机上滑了几下,找到研究院同事的微信。
【靳教授这次去韩国可别再忘记给我带LA&Y家的项链。】
担心孟秦书听不清楚,靳子煜再给她听了一遍。
怕她不相信,靳子煜把手机屏幕转向孟秦书。
聊天界面上除了有语音,还有三万元的转账,时间是一月十四号正是靳子煜来之前前一天。
项链盒自孟秦书手中滑落。
自作多情,靳子煜说得没错。
这一刻孟秦书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人,她想哭又想笑,手背胡乱抹过湿润冰凉的脸,碰触到自己上扬的嘴角,她想象不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必很滑稽。
房内似乎消音。
脑海里像放电影出现不同的画面,有在福利院被其他小孩欺负的她,有在孟家谨言慎行、察言观色的她,还有被孟坤像礼物一样送到霍家的她,以及那年瓢泼大雨蹲在地上无处可依的她……
无数画面拼凑成她的小半生。
十指插入发缝中,孟秦书撞开茶几,她仿佛一只无头苍蝇,漫无目地的到处走。
要去哪里?
她不知道……她走投无路了。
利用、欺骗、丢弃、践踏,这才是她的人生,而不是幸福,那不属于她。
铺天盖地的疼痛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席卷,绝望、崩溃如涨潮的海水,淹没了她的整个世界。
“咚”脚尖踢到茶几脚,孟秦书失去了所有力气,跄跌到了地上,她抱着双膝脑袋深深埋下去。
纤弱的肩膀持续抖着,平时流泪都嫌少出现在脸上的人,终于情绪失控地哭出声,那声音如同夜间的风,满是凄凉。
愤怒、绝望、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沉重地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她是要死了吗?
肩头落下一只手,孟秦书如惊弓之鸟,再也忍不住地凄厉嘶吼:“滚!!”
“滚!”
嘶吼撕裂了周围的宁静。
胸口剧烈起伏,泪水横流的脸上满是痛恨和绝望,孟秦书双手撑地爬起来,她冒头不顾地冲向门口,中途踉跄了两次,可她眼里只有那扇门,似乎只有打开这扇门她才能回到人间。
却未顾及到背后追她而来的男人,男人还是慢了一步,只听“砰!”一声巨响,女人消失在他眼前,眼前只余下紧闭的墨绿色大门。
女人的每一声啼哭,都像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男人的心,他再也无力支撑了,倾倒下去,双膝撞地,惶然跪在地上。
这样.....也好。
也好。
可突然,男人涣散的目光迸出惊恐,伸手握住门把手,他先支起左腿,再带起右腿,站起来第一时间,他打开门,快走至扶梯,因步子迈得快,且没有拿手杖,致使他步履凌乱,摇摇晃晃,形同醉汉,又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已到一层的孟秦书在倒数第四级台阶撞见正要上楼的霍清辞。
孟秦书冲他笑笑,声若浮丝,“哥,你怎么来了?”
霍清辞上前一步,孟秦书眼一闭,倒入他怀里,霍清辞一把抱住孟秦书,眼里流露出心疼,再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快速往楼下走。
黑色宾利停靠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司机陈军看到霍清辞抱着个女人往这里走来,赶紧拉开后座车门。
霍清辞弯身把昏迷中的孟秦书平放在座椅上,捞来角落叠好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而这时候,间隔不到半分钟,孟秦书醒了。
她不过是因情绪过激才晕倒。
霍清辞温言,“我先送你回去,你的车我会让人开回海城。”
孟秦书只觉很累,阖起双眼,她的眼皮很薄,能隐隐看见血管。
霍清辞从车内退出来直起身,头晕眼花的不适感,让他闭了闭眼,晃了下抬手撑住车门框歇力。
宾利右拐进入小区主路,随即消失不见。
车一走,一楼角落里的靳子煜走出来,走到单元楼门口。
他追下来是为了阻止孟秦书开车回去,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孟秦书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难安。
现在看到她坐霍清辞的车回去,他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