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至骋替自己开脱道:“大人,您说的话小人听不懂,小人只是恰好到附近的书局寻些古籍。”
寻捷径的文人白若亭见得多了,白若亭冷冷道:“听不懂也不用听了,将军府不是你这种沽名钓誉之辈随意可拿来用的垫脚石,既然你听不懂也不肯说,留着这张嘴也没什么用了。来人!”
随着门被推开,小屋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至骋没来得及站起膝窝就受了一狠脚,猛地跪倒在地,而后两人将其压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脖颈处贴上一个冰凉又坚硬的物什,不用使劲就能划破皮肉。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杀了。”
“慢着!别杀我,我说,大人,我说。”
两个壮汉拿膝盖把他压在地上,肺腑中的空气被压缩,赵至骋慌乱中挣扎着身子,吃了好几口灰,他是学傻了才会跟一群大字不识的兵痞玩礼尚往来这一招,“大人有所不知,我跟将军夫人是同乡。”
“哦?”有意思了,又跟魏如霜有关系,白若亭眼底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赵至骋心一横,今日必须让邢樾对自己刮目相看,否则难逃一死,“魏家替嫁一事满城风雨,小人不忍心将军被其蒙骗!”
“展开说说。”白若亭来了兴致,自顾自扯了张板凳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个酸秀才能吐出什么象牙。
“大人有所不知,夫人根本不是魏家的旁系女,而是魏红樱十年前捡回去的乞儿。”赵至骋道,替嫁一事邢樾受了奇耻大辱,自己要是能帮他讨回颜面,他必定以礼相待。
此事一出,魏相必定受到陛下责罚,自己虽遭受文官排挤,但在武官一方的待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己便可顺利进到陛下眼里,成为最独特的臣子。
待自己进了朝堂坐稳之后,也将与武将划清干系,只做陛下的纯臣,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见来人无动于衷,赵至骋又添了把火,“魏相此举乃是视将军、视陛下于无物,是欺上瞒下违背皇命的死罪!”
怕对方不信,他继续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可遣人去清水县探查。”
一时无响。
就在赵至骋以为自己的计划要被接纳时,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
“属实?探查?”白若亭啪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拉出去杀了。”
赵至骋大惊失色,无法相信自己听到轻飘飘的几个字,顿时浑身血液涌上心头,几欲呕出血来。
“什么!你不能杀我!我……唔”
不等赵至骋说完,布条已经塞到了他嘴里。屋里响起一阵细细的水声,顿时弥漫起一股腥臭味。赵至骋做梦也想不到白若亭如此手段,自己谋划好的路,竟一步没走就成了黄泉路。
用别人的性命成全你的美名,白若亭舔了舔后槽牙,这么多年过去了,读书人的小花招还同当年一样,一点没进步啊!
鹤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他想得倒美!
……
邢樾未等到白若亭审问出什么结果,读完兵书后又练了几张字,赶着晚膳前去了正院。
屋里魏如霜带头在剪窗花,一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六鱼福字、鱼送福字、比翼双飞,手最巧的红梅剪了幅八仙过海,阿甜拿不住大剪刀,还特意找了把小剪刀给她,最简单的单字福也剪得有模有样。
邢樾进来后众人起身要散,他独独留下了阿甜,让她把手里的福字剪完。
屋里顿时没了声响。
记起魏如霜的教诲,邢樾放慢了语速,降低了声音,柔声问道:“近日在府中过得还习惯?”
“啊!”没想到邢樾突然发问,小阿甜颤颤巍巍的手一下拿不稳剪刀,福字被剪坏了。
魏如霜小声惊呼,阿甜一阵咳嗽,随后屋内又陷入沉寂。
罢了,邢樾扶额苦笑,吩咐道:“用膳吧。”
魏如霜拍了拍阿甜的肩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阿甜小跑着出了里屋后,魏如霜转过头对邢樾说:“将军可算是知道自己平日里有多吓人了吧!”
“吓人?为何这样讲?”邢樾不解,眉心紧锁,自己平日里除了话少些,也没什么暴戾的脾气,更别说惩治府中的下人了。
见赵嬷嬷带人进来,魏如霜将翻了一半的白眼收了回去,三分委屈七分埋怨的回嘴:“可不是吗?将军成日里冷着脸,旁人想亲近您也没了胆量。”
亲近?邢樾若有所思的颔首低眉,好似魏如霜讲了什么史书典籍一般,需要他细细考虑。
赵嬷嬷听见二人的对话,抿嘴笑得意味深长,别看魏如霜整日里装傻充愣的模样,背地里心眼子多着呢,这才几天就把将军抓在手心里迷得找不着北?此女前途无量!
上完菜后邢樾发话屏退左右,魏如霜期待了半晌,邢樾缓缓开口道:“明日小年,我打算请军师、高伯一起吃个团圆饭,你这里可有不妥?”
“全凭将军安排。”魏如霜道,将军府都是你的,你想跟谁吃饭都是一句话的事。
邢樾又问:“我记得你提到过你那位姑母,仍在京中吗?”
“就在魏府,上次回门还去见了。”魏如霜直言道,她搞不懂邢樾在计划什么,难不成真如她所愿,今夜三百铁骑攻入魏府?
邢樾道:“我先前考虑不周,明日应是来不及了,等过两天我往魏府去封帖子,看看能否将你姑母接到府上小住几日。”
既然魏如霜已经嫁进府中,姑母留在魏道元手里终归是个祸患,自己开口去要人,魏道元总不能拒绝。
轮到魏如霜发愣了,邢樾今日肯定吃错药了!
没等魏如霜细问,屋外急匆匆的脚步伴着阿楚的嬉笑声,一直闹到门口才停下,阿楚通传道:“将军,军师叫您去书房一趟,说是张副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