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推开门,走到床边,掀开床纱:“兰德。”
兰德慢慢睁开眼,茫然看着他,然后眼珠滑动,去看墙上的钟表。
现在正是凌晨三点。
“斯特老师,难不成您要和我一起睡吗?”他撑着床起身,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他知道斯特怕冷,笑吟吟拍拍被子,“这边是热的。”
斯特沉着脸没理他:“西里洛曾经告诉过你哪些预言?全部告诉我。”
兰德挑眉:“您睡不着,就是想起了死虫?”
“我会告诉您的,”他再次拍拍身旁的位置,“进来吧,您穿得并不厚。”
刚刚卡斯帕也拿着斯特的衣服想让他换上,但他赶时间,披个外套就过来了,现在的确有些冷。
他抓起被子全部抢过来,裹住自己:“说。”
兰德坐在空荡荡只有枕头的床上,忍俊不禁:“您是有多讨厌我?好吧,谁让我不怕冷呢。”
斯特没吭声,心里嗤笑,既然不怕冷为什么他们会有被子这种东西,所以雄虫以前一定有怕冷的,总不能也跟鬼签订了被子不侵·犯条约吧。
兰德到床边坐好,将睡袍缓缓捋平整,声音温和,在夜灯下,就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一开始,他说,他会早逝,而他的孩子不久后会随他而去,不过,有了您,他应该不需要带着担忧闭眼了。”
“第二次,他说我们的时代即将终结,但曾经帮助我们的奇迹会再次降临,带我们开辟新时代。”
他越说眼神越柔和,却不是因为斯特,更像是因为他话语中的未来。
“第三,我们会摆脱沉疴,付出代价后,将获得新生。”
说到这里,他沉吟片刻:“其实一开始他的预言不是这样充满希望的,他说,雄虫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走向灭亡。”
“但二十年前,他突然改了口,他第一次推翻了预言,”兰德眼睛弯弯,“那就是您,您是我们的奇迹。”
斯特一时不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是所有雄虫,还是无数个保留着记忆的“兰德”,他想起刚才的梦境,也是原著的片段,想必那时的西里洛仍保留着原本的预言,兰德用生命想要推翻未来不会改变的决断,但最终故事还是走向了该有的结局,原著雄虫灭绝。
二十年前,艾利克斯过了这次生日就是二十岁,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否则西里洛应该在他穿越进来时改变预言,或者是更早,为何偏偏是主角出生的二十年前呢?
眉心一凉,兰德似乎想替他抚平忧愁,但斯特立刻别开脸:“说完了?”
兰德收回手:“只有这些了,您还想听些什么?”
斯特迟疑,他刚刚虽然是做梦,但却奇异地能看到只言片语,得知一些人物的心理活动,他想问什么叫“伏尔珀斯输了”,什么叫“把一切寄托在神身上”,但他却不知道如何问,组织了半天语言也开不了口。
兰德垂眸,说:“我一直在等,但您似乎有什么顾虑,一直没来问我。”
“您在害怕吗?”他微笑,阴影投在面上,使他似乎深不可测,“害怕什么?问我有关狄米莱特、有关第二次灭绝的事,有那么难吗?”
斯特并不是要问这个,但他的确被他说中了,别开眼,几秒后又看回来:“我没有问,你就不要答。”
兰德晃晃腿,上半身前倾:“那我就不说了,但我还好奇着一件事,可以说吗?”
“说。”
“您又为何不问我,如何杀死伏尔珀斯?”
兰德疑惑歪头:“您知道了卡斯帕的由来,怎么会无动于衷?不论如何,伏尔珀斯总是会达到他的目的的,”他按住心脏,“或许我也只是他的工具,我知道如何杀死他,我愿意帮助您。”
他好像急切地想要推动斯特去做一些事,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斯特不理解他:“你讨厌他吗?”
应该是讨厌的,毕竟伏尔珀斯夺走了他的地位,但兰德摇头:“说不上讨厌,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他能快点去死,我已经厌烦见到他了。”
这还不讨厌?
但斯特知道伏尔珀斯求死后反而有些犹豫,他总觉得杀了他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毕竟伏尔珀斯的目的不可能那么单纯。
兰德见他为难,只得叹气:“好吧,等您什么时候想要问我了再问吧,那现在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斯特定定看了他半晌,兰德等一会儿,他还没吭声,猜测:“您难道是做噩梦了?”
他弯了眼睛:“您来找我,是要找安慰?”
斯特皱眉:“闭嘴。”他把被子扔回去,转身离开。
兰德把脑袋上的被子拉下,看着他的背影大笑:“您对我有了一丝温情,是做什么梦了?难道是梦到我死了?”
斯特一僵。
他抱着被子躺下,侧着身子说:“您的心肠真软,只是一个梦就能软化态度,但请不要再这样了,不是所有虫,都配得上您的温柔的。”
当然,即使他如此渴求,但却十分清楚,他也配不上的。
斯特皱眉,开门出去。
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也有可能在未来发生,他当然有所触动,但兰德说得对,他不该心软。
卡斯帕一直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刻取下外套将他兜头罩住:“斯温德勒,事情办完了吗?”
斯特握住他的手:“还没有,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