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枝蔓愣了两秒,与江欲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看似迂腐的大夫会同意,不过也是,如今这形势,他若是不同意,定会大失人心,此后再想圈钱就麻烦了。
妇人身子本就虚弱,又跪了太久,站起来摇摇晃晃,身子倾斜,眼看着孩子就要摔在地上,魏枝蔓忙扶了一把,“慢些。”
她将力道放在胳膊上,让妇女走的稳当。
妇女栽歪着身子,迷茫的仰视她,嘴唇翕动,“谢谢。”
惠德此人臭名昭著,突然示好,多半有诈,但她对妇女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于情于理,当致谢意。
魏枝蔓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对跪着的百姓中气十足的说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说罢也不管他人作何反应,将妇人一步步扶进前堂坐下。
在她背后,症状严重些的患者已然离去,到别家医馆排起长龙,症状稍轻些的则留了下来。
锦州城十几家医馆皆围得水泄不通,去了短时间内也排不上,不如留下来看好戏。
思序和许禾前去熬药了,魏枝蔓与江欲归一行人留在前堂照看那孩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思序顶着一张小花猫似得脸,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施施然而来,许禾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魏枝蔓接过汤药,在嘴边吹凉,动作小心,给婴儿一口口喂下,一秒,两秒,三秒……
过了一刻钟,孩子仍旧那副病恹恹的摸样,不见丝毫好转。
这孩子年岁太小,不能用猛药,魏枝蔓选的都是较为温和的药材,见效慢了些。
中药见效慢人尽皆知,但现在人人都盯着这孩子,孩子若能尽早脱离危险,魏枝蔓也能尽早脱离危险。
反之,她若是诊错了脉,那就是真正的颜面扫地,这辈子都别想踏足锦州城的大街。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妇人迟迟见不到孩子好转,忍不住开口询问。
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比之方才已然收敛许多。
“怎么回事,这娃娃还昏着”“就说她不行”“我怎么感觉这娃娃更红了,定是她医术不精,还敢拿神仙来扯谎”诸如此类的言论钻到了魏枝蔓耳朵里,她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思序。
孙大夫的背越来越直,眉飞色舞,毫不掩饰的说道:“看来还是需要我,一介女流懂什么。”
思序避开了魏枝蔓的目光,不敢对视,手指来回搅动着自己的藕荷色襦裙,腕子上的翡翠镯子晶莹剔透,泛着温润的光泽,不是她一个丫鬟买得起的。
魏枝蔓心凉了半截,她早知道,思序是太子的人。
原著里交代的清清楚楚,太子为夺皇位,在自己兄弟姐妹每个人的宫中都安插了眼线。在见到思序的第一眼,她就有了相关的猜测,但思序实在太好用了,她也便没在意。
但是她刚才忙忘了。
魏枝蔓银牙咬碎,恨不得掐死自己。
顿时,肩膀一热,是江欲归的手,掌心的薄茧透过单薄的丝绸紫衣落在她的肩上,似是肉贴着肉。
魏枝蔓知道这是在安慰她,耳根微红,用上目线看江欲归的侧颜,一双眼湿漉漉的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她在心中叹气,如今只能期待思序良心发现,并未对汤药动手脚。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思序这丫头办事干脆利落,重视恩情,孝顺父母。
魏枝蔓自觉对她不错,何况自己非长女,又纨绔,对太子构不成政治上的威胁,应当是不会害她。
魏枝蔓留了后手,汤和碗都在,证据不缺,人证也不缺。
若是思序害她,她也好趁机把她清理掉,再顺藤摸瓜找到太子,就是可惜孩子了,才这么大点。
婴儿的啼哭声如电钻,猛地穿透耳朵,魏枝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肩膀一抖,与此同时,江欲归将手缩了回去。
肩上温热的触感没了,魏枝蔓顿觉可惜。
她侧过头去,那婴儿苏醒了,浑身没有那么红,呈现出一种介于黄和白之间的颜色,看上去分外奇怪,胸膛上的水痘也淡了,看上去比方才好很多。
魏枝蔓瞥了一眼沉默的思序,暗暗松了一口气,无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
蓝布衣大汉说道:“她真的把孩子治好了?”
年轻女人惊疑道:“难道之前皇帝和军营的事情也是真的,她当真被神仙托梦了!”
“上苍怜我大魏。”
……
人就是如此,只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证明自己的实力,先前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