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锵!
正巧演武场擂台上的弟子对决考核刚刚结束。
在满场弟子和主持人惊讶的目光中,沈以津款款落下。
炽澜翻了个漂亮的筋斗,飞身上台,瞬间就激起场下热烈的欢呼声。
只见两道清冽的剑光亮起,炽澜抢先发起进攻,对着沈以津的命门就刺了过去。
但沈以津的反应从容自如,一招柔韧的剑意打着弯巧妙化解。
炽澜莞尔,再起势佯攻,横腿扫过沈以津的脚,又提剑翻身劈砍下去。
两人很快打得不分你我,渔之站在二楼最宽敞的观景位,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炽澜以堪称可怕的姿态一路强攻猛攻,而沈以津却将左臂往身后背,信手便打了一道冷冽的剑意。
但炽澜不甘示弱,顶着沈以津的剑光长驱直入,掀起狂暴的气浪。
炽澜:“看不起谁呢?把左臂放出来用!”
她逼近沈以津的身侧,使出一招回挂,沈以津不得不用左臂格挡,放弃了一直维持的优雅,脚尖下点,展臂飞身往上躲闪。
沈以津的剑意和本人的说话风格差异很大,虽然应招时是意料之中的缜密而细致,但挥剑时却异常果断,劈剑也是直斩急落,好几次都险些要打中炽澜的命门,被堪堪闪避。
“斋长!攻他下盘!”
“啊啊啊啊啊啊指挥使好帅!!”
“炽澜!我的亲姐!你是剑修之光!澜门!!”
“指挥使好帅啊啊啊!别打炽澜了!!打我!!”
场上的鼓声敲得比任何一场对决都要激烈,但他们好似是还不够尽兴,不断能听到内门弟子在下边喊话,炽澜的战意好似燃烧到了身边每一个围观的人身上,连不远处的渔之都感觉热血沸腾。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实力差距过大的沈以津,他们好像更喜欢给炽澜助威。
渔之望向锣鼓喧天的擂台内,发现炽澜笑容里的肆意,比起刚入场的时候,简直有过之无不及,好似演武场的擂台对决本就是为她而开,不管底下的人声鼎沸喊的是谁,她都能专注手中的剑与前方的对手,痛痛快快地挥洒一次热汗。
强大的对手不是阻碍,而是引诱人向前的挑战。
沈以津从单手执剑,再到飞身闪避,如今竟要开始施展剑阵,他的每一次小小的退后,都让炽澜更兴奋一些。连头绳被刮掉了,乌发在肩头尽数披散开来,炽澜都不曾在意,仿佛要生生把沈以津春风化雨的皮囊撕下,劈砍成腥风血雨才满足。
不得不说,炽澜打架还真是好看,渔之看不懂剑招,但她看得懂沈以津始终噙着笑的眼角,那是欣赏一个人的眼神。
渔之也跟着笑了,心中升起莫名的痒,竟也有冲动要上去比划两招。
不知为何,她的浊面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二人剑阵相撞,剑意不断地往外扩,卷起演武场边缘的落叶飞花,连渔之的脖颈处都刮开一小道血痕。
她不得不燃起一层薄薄的护体之气,眯起眼,只看见二人的剑影在千重起落间湮灭,又再次复生。
片刻后,沈以津的剑阵彻底将炽澜困住,剑尖直指她命门。
而炽澜那近乎执拗的剑意仍在擂台中央回荡,但她却已经丢下剑,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架,她打得是酣畅淋漓。
能和指挥使对决如此多个回合,从今往后,她在整个剑院、甚至整个仙门都将声名大噪。
当天,三人的晚饭是炽澜请客,她就着猪蹄拌凉面,吃得比赢的人还开心。
每过一会就有人来跟她打招呼,谁都能闲聊上两句,偶尔有几个觊觎沈以津的存在不敢上前,她也热情地挥挥手,喊人过来,把盘子里的西瓜和甜点拿一两块去。
“这些都是你斋内的成员吗?”渔之好奇,“今天你们两个在擂台对决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很挺你。”
“唔,那当然了。”炽澜嘴巴里的鸡腿还没嚼完,含糊应道。
却听沈以津轻笑:“当然挺她了,都是被她打服的。”
“刚开始的时候哪里是这样的,”炽澜说,“我在还没有你一半大的时候,也是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的。”
她好像喝得有些上头了,醉眼朦胧地撑着脑袋。
渔之扶了扶,怕她倒下。
但她就这么顺着渔之的手,整个人贴在渔之身上,说话时已经带上了点鼻音。
“你才刚来仙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得及跟你八卦我家的事情?”
渔之摇摇头。
炽澜见状,一拍大腿:“那你这就找对人了!我亲自跟你讲!”
原来炽澜原本是远江候府的大小姐,但是五年前,家仆因为二百两银子出卖了候府的官印,下人不懂官场的忌讳,只知道候府将军待下人如同兄弟姐妹一般宽容,以为这次也不过只是被责骂两句,谁知——
“因为一封伪造的书信,我爹被诬陷参与了朝廷党争,一夕之间,我家全被人皇抄了。”
渔之不在帝都居住,所以朝廷的勾心斗角平时没怎么听仔细过,但光是听她简短的描述,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心酸与荒唐。
“后来呢?那些家仆怎么样了?”
“我没动他们,只是遣散了。”炽澜吸了吸鼻子,清嗓又道,“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做家仆多多少少有些委屈,心生怨怼做出点报复,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渔之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后果太严重了。”
“对啊,”炽澜的笑意从胸腔里抖出来,“等到我当上斋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着手管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有些人,是天生没有长心肝的。
你要他尊重你,要他配合你,跟你一起为某个共同的目标努力,是种妄想。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只看重眼前的蝇头小利,就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他人的利益。”
她这话说得平淡,眼里的焦点却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