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渔之挑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不过李澄没再说什么,渔之也没兴趣问了,左右都是领导的事情,不然她得有几条命啊,经得起神仙打架的余波。
“那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炼器院那边听说了你的水灵根纯度高,想让你过去感应一下阵法中的坎卦。”
她还是被拉到了大阵旁边,如同祭台一般得修补大阵横空出现在龙脉盘踞之处,好似从天空盖下的印章,强硬地维系住了龙脉岌岌可危的山脊。
“你们好大的胆子!到底是怎么通过的每月考核!仙门白白养你们这么久,关键时刻你们就拿出这些东西来凑数?”执事一人的训斥声响彻了整个山谷,此时怒目圆瞪,将炼器院的弟子都骂得抬不起头来。
“你们炼器院一到八斋,除了李澄到底还有哪个人拿得出手!”
渔之和李澄悄悄换了个眼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这次被骂的居然不是李澄。
转眼寻到蹲在阵眼旁心无旁骛捣鼓的文起元,照例是一副事不关己得模样。
渔之刚要走过去,却有另一个人唤她:“周渔之,是这边。”
她循着声音望去,发现竟是执事底下的肖华。旁边有好几名炼器院弟子低着头,无措地站在一边,看见她来,神情有些尴尬。
她愣了愣,问:“是你们叫我过来的?”
“咳……对,”肖华不大自然地朝她笑了笑,“我知道这样有些冒昧,但是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渔之走过去。
“这次修补大阵,需要的设备比较多,之前很多临时应付的功课都得拿出来凑数,但是我刚刚拿出这架本应应对坎卦的雾影迷镜却无法运行,想来应该是缺乏水灵根修士来辅助启动,所以才把你叫过来。”
闻言渔之了然,但心里还是下意识地升起一番警惕,明明昨天自己刚刚参与炼器院大改,把替他背锅的李澄提拔进了内门,按理说应该是损害了他的利益,他还敢来找自己帮忙?
“是执事的意思。”李澄一句话打消了渔之的顾虑,她知道渔之担心什么。
那就没关系了,渔之绕着雾影迷镜转了一圈,这宝物如其名,是一整面蕴满了浓雾的镜子,但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注入灵气的开口。
“在这里。”肖华提醒道。
渔之眯了眯眼,俯下身去,这开口的制作真是刁钻,好好一面水镜,丝毫不考虑使用者的感受,三两下就完工了。
她尝试着注入灵力,却怎么也灌不进去。
“你们这开口到底有没有通啊?”她抬头蹙眉道。
这一问倒是把肖华问住了,还让人感应坎卦呢,炼器院大师兄就这种水平,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渔之,”一旁看起来好像不甚在意得文起元却在这时钻出脑袋,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肖华几人,对她道,“没你什么事了,我改造了这台,那台扔了吧。”
那我可以走了?
渔之暗自打量了一会愣住的肖华,见他好像被一盆凉水泼下般,呆呆地伫立。
看来某些人的骄傲,经不起考量啊。
她拍拍手离开,既然这一趟没什么任务,那就把自己打算干的事情干了。
远处离卦的阵点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的是两袖清风不动如山,是那见首不见尾的决明公子。
她走近一看,得,这人眼睛是闭上的。
真是将花瓶的角色扮演得尽职尽责。
渔之摸了摸腰间的天蚕宝囊,方才走之前她把祁元朗的炽烈灯影盏带了过来,得亏自己的芥子和灵物结契过,品阶与常人不同,只要是有灵之物都能储存,不然都没法帮他带过来。
这宝盏的确厉害,看着黑乎乎一个灯盏影子,墨似的浓稠,一靠近就犹如烈火灼烧般滚烫,得用特制的手套拿取。
她一手拿盏,一手拍了拍闭目养神不问世事的决明:“公子。”
决明很快睁了眼,眼里闪过瞬间的惊讶。
“你怎么……”
“公子看这是什么?”
“这是……”他垂眼落在那宝物上,“灯影盏。怎么了?”
“你可以解脱啦!”渔之神秘地凑近,“祁家这宝物可是天阶上品,恐怕是千年的灵鹤来了都得给它让位,要睡去别的地方好好躺着吧!”
决明微妙地顿了顿,开口道:“你脸上的黑眼圈都能耷拉下来了,还想着帮祁家小公子做事?”
渔之眨巴眼,跟被抓的小鸡崽一样,她想起上次也是因为熬夜被决明发现。但她很快收敛了神色,笑着挥挥手将他赶出离卦,一言不发地把灯盏放了上去。
天阶上品的灵宝果然奏效,不多时便将离卦周围的阵线一一点亮,完美覆盖了正南方向的阵角,比决明坐镇时都要耀眼,引得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渔之默默退后,耳尖却轻微耸动,听见附近的水流里传出一段有节奏的响声。
她最近被文起元练得多了,识水能力大大提升,不用听水阵也能听出繁琐的信息。
但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她想,倒是这几天硬撑得太久,此刻忽然停下来,眼皮子再次忍不住要合上。此刻脚步踉跄,她伸手摸索着靠边的山壁扶着往回走,被粘稠的困意狠狠扒身上,甩都甩不下来。
仙门正午的烈阳依旧高悬在头顶,如同一双时刻盯视的眼睛,一路紧紧随行。
渔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隐约听见身后有个跟着自己的脚步声,轻轻浅浅的,余光一瞥那过于亮眼的水蓝色衣角便知道是谁,却没有回头理会。
实在是懒得再去应付了啊,她想,不如就地睡一会吧。
忽然颈部传来一阵闷痛,渔之两眼一闭,直接瘫倒下去,落进了一个盛满草木馨香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