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树的树叶间升腾起细细密密的绿色小光点,快速变化间,周边的场景再一次变化。
这一次,画面里的神树还是幼苗的形态,而它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女人。
“神女……”
决明的眼光闪烁,其中的感慨难以言喻。
天玥的长相的确和渔之有些相似,他转过脸,临摹着二人的五官轮廓。
当年,天玥虽然贵为神女,却时常丢下他化作凡人,时不时就逗留在人间四处游历,总是为了某个人间好友随口的约定屡次停留,叫他在仙山的众神宴会上好等多时。
更可气的是,她走的时候意气风发言之凿凿,回来的时候却几乎每次都带回来满身的风霜。
此刻,千年前的目光再次回转,决明却僵硬了一秒,忽然有些陌生。
渔之和神女一样,分明都有双叫人动容的双眸,但两人眉间的那股不甘与倔强,简直如出一辙,让人只需一眼便铭刻在心。
神女盘腿坐在年幼的小树身旁打坐,就连身后飞来的决明也还是鹤身的形态。
“主人,”小仙鹤落到了天玥身边,眨巴着眼睛,脆生生地问,“你周游人间回来,还没有和我讲过那里的故事,你都经历了什么?”
百年的偏安一隅,让雨师国在三界之中像个不问世事的桃花源,终日歌舞享乐,文化艺术望尘莫及,但却总是缺少一些落地感。
决明每每贴近游历回来的天玥,总能感受到很多不一样的情绪,直觉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雨师国所没有的丰满。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可是神女这么跟他说。
“人们之间互相撕咬、啃食,用堆叠的人头做权杖,拿鲜血泡茶,精酿后做毒酒,”她眯了眯眼,半带着恐吓,语调缓慢地向他描述她所看见的一切,“外面的天空都被战火烧去了颜色,只剩下苍苍茫茫、一望无际的灰白,山风呼啸而过,你只能闻到腐烂的腥臭味,河水川流进农田时,农人早在干渴的绝望中一眼望见生命的尽头。所有的诗歌与乐曲都在咆哮,愤怒的种子种进人的三魂七魄里,随着年龄的成长被岁月一寸一寸地燃烧……”
“你骗人!”小仙鹤愤怒地摆弄开宽大的羽翼,对神女虚张声势。
但是这一幕在神女看来,似乎更像是撒娇,给她乐得笑出了声来。
“我没有骗人啊,”天玥说,“外面就是这么危险,不信的话,你快点长大去看一看咯。”
小仙鹤却从鼻子里嗤出了气,“这不是危险,”他说,“这分明就是苦难!”
神女一怔,愣愣地看着小仙鹤。
“但你却对外面的世界仍旧抱有期待,渴望自己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否则,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离开雨师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你……是在怪我擅离职守,护国不够专心吗?”
“当然不是,”浑身羽翼顺滑、流动着丰沛清气的小决明挺起自己的胸脯,骄傲地一晃脑袋,“你就放心去吧!因为本神兽足够神通广大,我会留在这里,替你守护好这片安宁的土地!”
“噗嗤——”
天玥和幻境之外的渔之一同发笑,让决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起伏,烧烫了耳根。
“有什么好笑的!”小仙鹤凶道。
“对不起对不起,”天玥忙止住了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说得对,决明,你才是雨师国背后的守护者!那么现在,是时候让我传授给你一个至关重要的护国术法了!”
小仙鹤眼神一亮:“是什么是什么?”
天玥招它凑近,神神秘秘地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等到小仙鹤把脑袋靠过来,她忽然往它额头上嘣了个小光点。
“啊!”
小仙鹤吃痛,脑袋被弹得往后仰。
鸟兽科磨牙般的怒音从嗓子里挤出:“主人!你又耍我!”
天玥捧腹大笑,当场抬腿就溜,被决明扑棱着翅膀追出了好几里地。
但她弹出的那颗小光点却碎成了数万银光,在翅膀拍出的气旋中漂浮起来,缓缓在小树周围围成了一道旋转着的光墙,片刻后,光点尽数被小树吸收进树根。
小树的树身亮了亮,从根部往外扩散出了一个繁复的法阵。
法阵不断扩大,不断扩大,内部的细节也被数万个符咒铭文所补充。
幻境中所见的景物也不断丰富,他们能清楚地看见,法阵所覆盖的范围逐渐超出了神木的周边,一点一点涵盖住了整座森林。
随后,能见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光线黯淡下来,被黑暗吞噬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条线,迟迟没有散去。
“那好像……是唤醒神力的密钥?”渔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