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可珊生生捏碎了桌上的高脚杯。
“没事吧?!”
宋予担心地凑过去,却被辛可珊一把推开,她转头紧紧地着宋予,一字一顿地问,“他说什么?”
“流血了!”宋予拿起桌上的餐巾,不顾阻拦地替辛可珊裹好右手,冰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说、什、么?”
宋予没想到辛可珊这么大反应,准备好的话忽然便说不出来了,辛可珊攥紧拳头,任由鲜血渗透掌心的餐巾,目光锋利得似能杀人。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予无力地叹了口气,“是,但……”
辛可珊倏地踢翻椅子,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宋予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头。
宋予看了看柯奕烜,又看了看门外,欲言又止。
“去吧。”柯奕烜淡淡道。
“我很快回来!”宋予扔下一句话,拿起手机飞快地跑了出去。
服务员端着四宫格锅底进来,只看到一名男性客人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她记得包厢里原来有三个人,不太确定地询问,“先生,现在要开火吗?”
“开,谢谢。”
服务员放好锅底,弯腰将电磁炉开到最大,直起身子时,不经意看到男客人左手无名指上反射着银光的戒指,由数个小方块拼接而成,款式非常特别。
她不敢多看,转身匆匆离开。
-
宋予从火锅店出来,辛可珊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给辛可珊发了一大堆语音和文字,辛可珊统统没有回复。
没有办法,她只能骑着摩托车去辛可珊家里碰运气。
所幸辛可珊虽然在气头上,也没有绝情到修改房门密码,她用旧密码开了门,顺畅无阻地走了进去。
“珊珊?”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卧室门缝里隐隐散发着亮光,宋予见状松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门。
“珊宝,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和他昨天才领证,今天就马上告诉你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哦不,洋哥是第一个……哎算了,这不重要。”
“我知道你是气我没有告诉你,但我也是临时决定的,这不是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嘛,他那么一说,我那么一听,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珊宝,在听不?你再不出声我就踹门了哈,你手还受着伤呢,出来我带你去医院。”
“气归气闹归闹,别拿身体开玩笑,我数到三,再不开门我真踹啦!”
“一!”
“二!”
……三。
看这架势,辛可珊似乎是铁了心不搭理她了,宋予从玄关的博古架里找到备用钥匙,成功打开了卧室的门。
意外的是,卧室里竟然没有人。
她摸黑走到亮着灯的浴室里,看到里面的场景却浑身一震,大步冲过去把泡在浴缸里的人捞了出来。
“辛可珊,你够了!再闹我真生气了!”
辛可珊整个人浸泡在冷水里,右手的伤口仍在滴血,宋予打开排水口放掉浴缸里的水,胡乱拿了个毛巾替她止血。
“珊宝,咱别闹了行吗,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你乖乖的跟我去医院,有事咱们明天再说好吗?”宋予脱掉她湿透的外套,用浴巾把她裹起来,好声好气地说软话。
从前辛可珊最吃她这一套,今日却像是水泥封心了似的,眼皮连抬都不抬,宋予咬了咬牙,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那你说,想让我怎么样——”
“我想让你怎么样?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浴巾上,辛可珊抬起头,眼底闪动着不忿的水光。
“六岁,辛泊淮出任务把我留在家里,我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你背着我一步步走到医院,你跟我说,如果没人管我,你会永远陪着我。”
“八岁,我被人抢了钱包,你二话不说就冲出去和他们打架,你跟我说,只要有你在,就永远不会让人欺负我。”
“十五岁,童叔叔意外去世,你抱着我哭了一晚上,你跟我说,从此以后我们只有彼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分开。”
辛可珊身体微微发颤,可是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宋予想替她擦拭脸颊上的水,却被她抬手狠狠甩开。
“珊珊……”
“我们认识了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深信不疑。小时候你说不会离开我,我相信了,长大后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也相信了。宋阿姨让你结婚的事,尽管明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可我还是相信了。”
“但是你呢?你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自己放在心上了吗?”
“你把我放在心上了吗?”
“之前是薛繁,现在是柯奕烜,之后又会是谁?今天头脑一热和谁领证,明天头脑一热和谁私奔,是不是只要你头脑发热,我就要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无视?!”
“你把我当什么?把我们俩的感情当什么?!”
辛可珊右手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可她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眼睛自始至终只看着宋予,那双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浓烈的情绪,宋予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你走吧。”
辛可珊不想再说什么,绕过宋予往浴室外面走,走了两步却忽然双腿一软,裹着浴巾摔在了地上。
“珊珊?!”
-
相隔十四公里的眷山路灯火通明。
凤栖梧桐火锅店内,每桌客人吃喝正酣。
服务员提着加汤壶挨个走进每间包厢,询问里面的客人是否需要加汤,敲开“凤凰于飞”包间的门后,明显愣了一下。
近三十平米的豪华包厢内,依旧只坐着那名西装革履的男顾客,四宫格锅底热气腾腾地翻滚着,男顾客面前的碗碟却干干净净,只有手边盛着柠檬水的杯子空了一半。
“先生,请问要打包吗?”来这里用餐的顾客不是呼朋唤友,便是拖家带口,这种情况只能是被放了鸽子,服务员没有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