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媳妇怀不住孩子,大概是没钱娶,买了个丑的,脑子还有些不灵光。这次也是花了大价钱来住院保胎。负责他的医生是个男的,平日趾高气昂的,他心里有气,但见那是男医生不敢惹。
见他们的医生是个女孩子,平时对病人又和和气气的,见一定好欺负。就趁她值班,胡搅蛮缠把对男医生的不满拿她撒气。
“还是个男的,说得话真的够下流的。”大婶说完,叹口气道:“作女人难啊。”
果然第二天那男医生查房,那男的好像哈巴狗一样,哈着腰,不断的行礼点头。
那女医生来查房,大婶道:“一夜没好好睡,快回去歇着吧。”
那女医生顶着王佳芝最熟悉的黑眼圈,憔悴苍白的脸,笑道:“不行啊,不把手里的活弄好,下不来班的。”
王佳芝看着更加于心不忍了。
大婶道:“你们也真是辛苦,我看这穿大褂子的都是男人,就几个女医生,你们还真是了不起。”
她笑道:“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受苦的活。好些同学受不了这个苦,也不做这一行了。”
王佳芝笑道:“那人还真是恶毒,见人好欺负。”
女医生苦笑道:“没办法,早就习惯了。这男尊女卑啊在这里也同样适用。人家看是个男的,怎么样也不敢招惹,一看你是个女人,就拿你作出气筒。昨夜和我穷横讲你们医生如何如何不是人。我也不好惹恼了他。到时候他告到上面去,反正上头都讲是你的不是,这太麻烦。有的人看男人打不过,专敢打女人。只要打不死,还是你的事情,上头也不会替你出头,白挨他的打。最好的办法就是忍气吞声。累得要死,担着责任,还要应付这一群人。”
王佳芝听了,无奈的叹口气。
医科尤其难读,读下来工作也是辛苦的要死。这女医生能在这里工作,学业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可是努力上进毕了业,努力找了好的事情,无非也是这样的受气,被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刁难。
她想起小说里那句话:柔顺可能是被欺负的结果,也可能是被欺负的原因。
她要是脾气坏些,不这样温柔,大概那些人看她不是那么好脾气,还不至于看她好欺负刁难她。果然,好人没好报,恶人更快乐。
她想起自己来,要是自己像赖秀金那个性格,就算长得漂亮,就是比他们聪明,大概他们也不至于那样不把她当人看。
就是赖秀金遭遇她的事情,也绝不会觉得自己不配。有了喜欢的人也会毫无压力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的享受爱情。就是对方盘问起来,她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抵死不认。难怪恶人活得更长。
大婶问道:“那家里也是辛苦,衙门这样忙,回去还要管家。”
女医生笑道:“我没成家。大概也没有那个打算了。”
大婶“哎呦”了一声,道:“哪里有不成家的。”
“谁说女人一定要成家呢。找不到好的,结婚弄个没用的男人气自己,再生一堆孩子,自讨苦吃,何必呢。”
王佳芝笑道:“大概是相亲吓到了,现在的那些男人啊。”
那女医生感同身受道:“没错没错,原本没打算孤身一人的,见过那些相亲对象,彻底被吓到了。倒是相信总是有好的,不过我是遇不到了。这份工作虽然苦,不过可以养活的了自己,不必为了生存嫁给男人,被工作累死总比被男人气死的好。”
大婶也有感而发,道:“那倒是,我那个死鬼老公啊,他活着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他死。他不养家,我天天做工养家和儿子,还要天天挨他的打。他死了之后,我才活得像个人了。”
三个人聊到这里,大婶忙叫那医生忙完回去休息。
第三天王佳芝还没有要生的意思,当然就在这一两天了。她叫大婶打水给她洗头发,生完孩子有几天是不能洗头的。
大婶“啊”了一声道:“何止是几天,月子里都不能洗的。”
王佳芝摇摇头,她才不会一个月不洗头呢,那还怎么活。
隔壁床的孩子总是哭闹,大婶服侍她洗完头,小声抱怨道:“要是有人出院,可以包一个房间。”
王佳芝道:“多占一个床位,人家有要住的住不进来,太造孽了。”
傍晚那一脸横肉的男人闯进来看有没有能拿走的废品,隔壁床的孩子正哭得震天响。王佳芝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骂道:“什么东西,一屋子女人,你就敢往里闯,丢了东西吓到孩子看饶得了你。”
那泼皮是个欺软怕硬的,被一吼也就脚底抹油仓皇跑掉了。这时候大婶刚好买了东西回来,到门口见到,也跟着大骂起来。有隔壁床孩子的哭闹声作为背景音,更加有气势。
当天下午拿泼皮在外面被一群人大打一顿,回去忙带着傻女人办了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