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智能管家并不那么称职。几瓶机械冷却水被它错误分类到了饮用水里,送入饮品柜,最终被卡西乌斯和几名同僚无意间喝下。有人冲到洗手池前漱口,又发现了堵在管道里的射线枪零件。
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求她养成分类整理的习惯。她果断拒绝,就为了欣赏他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知道的。要是忍受不了喝脏水,就别和我一起生活。我绝不会改。”
当时的卡西乌斯尚且保持了理智:
“被自己的妻子毒死,我能接受。但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被违规存放的武器炸掉脑袋,并不是我想要的死法。如果你不能学会正常人类习惯,至少遵守法律。”
“喝了一点微量污染的水就觉得我要毒死你?卡西乌斯,你真是低估我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是我高估你的自理程度了。”
他想坐下,但沙发上是乌萝的衣服堆。他只好呆站在原地气的眼角抽搐。
现在想来,他对自己的结局很有预见性。
这瓶被她有意留在原地的冷却水没能再度让卡西乌斯抓狂,而是让她自食其果。
她丢开了水瓶,转身对仿生人宣布道:
“这种废水只不过是在机械里循环了一圈而已。和净水没什么区别。你别管。”
瓶口浑浊的液滴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半个小时后,守着洗手池狂吐的乌萝接受了仿生人递来的药品。
“胃药每个小时服用,一次半片。神经舒缓浓缩片一次性服用五片。净水在你的手边。”
仿生人守在原地,流利地介绍手中药物,最后给她递来了一颗被干净手绢包裹的橙色小球。
乌萝撩开自己眼前的湿发,冷眼看着手绢:
“这又是什么?”
“甜食。”
仿生人解释:
“机甲训练过后需要糖分补充。我记得你喜欢这一款。而且它能帮助你平静下来,回忆起重要的细节。”
乌萝捏着这颗麦芽糖,在滋滋喷洒的水雾里看着他。
“卡西乌斯曾经收到米聂卡持有可疑武器,并且与监察官家人有过接触的消息。”
仿生人以旁观的冷静语气叙述道:
“我没有这段记忆,但是我可以模拟出他的反应,进而推断出你们的对话。你们因为这件事激烈争吵。他坚持要调查米聂卡的武器来源。而你……”
乌萝的手拍在了洗手池上:
“别擅自揣测我的反应。”
仿生人眼珠转动,好似懵懂初醒的动物在困惑地看她:
“无论你的反应如何,他肯定相当愤怒,直接离开了指挥部,前往空港,也就是米聂卡的居住地点。密探已经查阅了你和他的行车记录——你们在中途相遇过。尽管卡西乌斯并没有主动留下这段记忆。但我能感觉到强烈的情绪。无法分析,但绝对与你的出现有关。”
乌萝已经远离他,退到了房间门口。
智能管家被自动唤醒,来到乌萝身边,温柔地问她今天心情如何。
“这就是全部吗?你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
她问道。
仿生人回答:
“我希望知道更多。”
乌萝转身离开,在重重嵌套的房间里寻找出口。
困倦与虚汗虚构出的陷阱还在拖慢她的行动。她需要更加专注思考才能保持清醒,计划自己的下一步:
首先和使女团的人联系,确保死亡人员已经妥善处理,记者拍摄到了证据。然后去调查那个密探联系了哪些证人,确保自己不会被……
他们会在拘留期间对米聂卡做什么?殴打他,嘲笑他的残缺,窥探他的过去。但是米聂卡不会让他们得逞。他一直很会忍耐折磨。
一直都是。
侵入的有毒想法遏制住了她的呼吸。头痛反复碾断思维。
乌萝动作粗暴地拉开衣柜,找到制服,开始剥除已经黏在皮肤上的湿睡衣。
智能管家追上来提示道:
“检测到您的状态不适合外出——”
乌萝把睡衣扔到了管家机器人圆滚滚的脑壳上,话语却针对门外的卡西乌斯:
“够了。我知道是你在遥控它说话。”
仿生人的眼神像追逐气息的小昆虫,掠过她在空气中起伏的潮湿胸膛,牵扯出隐晦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含糊不清的情感迫使她主动逃避,专注于给自己换上衣服。
又是一阵头痛袭来。耳中一片花白噪音。她手扶衣橱咬紧牙关。
仿生人在后面说道:
“如果有必要,我会阻止你的行为。”
乌萝用衣袖擦干净自己的满脸汗水,缓缓放下外套,休息了几秒钟。
仿生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的优先守则里也包括制止你的不明智……”
乌萝对准了他的脸一拳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