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抿着唇,半束不束的发丝肆意垂落,随着俯身向前的动作,一再刮蹭着洛鸢的面庞,惹人发痒,许是感知到了这种氛围,又或是面上的触感过于难受,睫羽轻扇,洛鸢混沌了许久的意识逐渐回归。
她甫一睁眼,少年的面几乎要贴上,许是才沐浴,寒影身上的血腥气散了,多了些皂角的洁净气味,难得的无害。
但碍于这些日子以来的警惕,洛鸢几乎是无意识的,便反手要扼少年的喉,可拢了满指的发,少年却无动于衷。
她眼神涣散,但动作极快,可比起异族,她这点身手却实在谈不上敏捷,遑论反派,许是对面那人眸光清亮,洛鸢的本能开始抗拒,记忆上浮,她生生扼下动作。
不是别人,这是反派……
洛鸢紧张的心跳错拍,她任凭发丝滑落指尖,却在下一秒抬高手掌,几乎是慌不择路的捂上了寒影的唇。
绵长有力的呼吸擦过掌心,又被洛鸢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在外人看来不禁暧昧丛生,但一个害怕到大脑空白,另一个却茫然不知体会。
“咚咚。”门外传来异响,在瞬间打破两人之间相处。
洛鸢回神,却后知后觉背后的伤口传来剧痛。她咬着牙,虚弱无力的又躺平了身体。
唇侧的温热远离,寒影忽觉失落,他的视线从洛鸢纤白的手转移到她的眼,即便猜中了来人的身份,仍旧无所顾忌。
洛鸢撇开脸,将注意力放在门外。
“父亲!”看见来人,她惊喜呼唤,侧撑着便要坐起,但体虚力乏,几番,全是徒劳。
见洛鸢忽视了自己的存在,寒影很是不满。双手沉肩,他将洛鸢规规矩矩的摁回了床榻之上,阻止了她所有妄图起身的动作。
而洛河看着屋内的情状,三两步便上前,怒意积攒,他几欲动手。
不为旁得,只针对寒影的行为,在人族眼里,实在与登徒子无异。
“父亲!”洛鸢又唤了他一声,但比之之前,这句话满含提醒的意味。
她不知道洛河是否清楚寒影的危险之处,但她不能让原主父亲卷入这场是非。
“溪道战况如何了?”半阖眸子,洛鸢看着洛河康健的模样难得舍弃了所有不必要的嘘寒问暖,状似转移话题般的开口,略带出一丝的急切。
“你就关心这个?”寒影斜觑着她,冷不丁的出声,宣告着不满。
身旁传来轻嗤,洛鸢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僵直身子,只答“问问才放心”。听着寒影的声音,洛鸢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反复舔舐着干涩的唇,故作镇定。
“你昏睡不过几个时辰,暂时还没消息,鸢鸢你先休息,不急。”洛河耐心应答。
他们无意闯入璃州求医,不曾想这里的消息竟闭塞至此,好在洛河眼线广,他连夜在城中找了人去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而对于女儿的弦外之音,洛河反复挣扎,可一言答毕,他还是默默按捺下想要处决寒影的杀意。
战事即将收尾,即便放手交予他们去做,洛河也并不担心,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女儿身边的这个危险的人物。
洛鸢从前困于府中,别说异族,就是这城中亲贵她也不认得几个,那么想来寒影只能是女儿的同窗了,若只是好心来帮鸢鸢解决麻烦,洛河自然会好生招待,而现在,就是说他胁迫洛鸢,洛河也丝毫不怀疑。
听着洛河的话,洛鸢逐渐仰躺下来,她痴痴的望着床缦,一时也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总在心神不宁些什么。
“对了,鸢鸢。”洛河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个帕子来。
“你这玉佩可是什么要紧物件,将你带回来时,已经碎得不成什么样子。”洛河将东西递到女儿的枕边,没有看寒影一眼。
这突兀的一句话,不知是顺遂女儿的意思转移话题,亦或是一时记起,刚巧交还了。
洛鸢反应过来,抬手便要去拿,可比之她,寒影的反应要更快,虽然洛鸢什么都不曾说,但他料定了这东西对于洛鸢而言是个重要东西。
翻开帕子,洛鸢用余光瞥了两眼。
玉主体仍然完整,只不过纵横的裂隙像蜘蛛网一样张牙舞爪的布在上面,似乎是碎得更厉害了。
可为什么又碎了,自从上次发现坏了些,她心疼的不行,几乎是贴身放在了心口的位置,并不曾掉出,哪里有损坏的机会。
洛鸢想不出,但也没有和寒影争抢,只是任凭他打量个够。
潜藏内里的乳白色法力缓缓涌动,几乎是触及指节的瞬间,便将他刺痛,然后顺着筋脉一路侵袭,愈演愈烈。
寒影不会不熟悉这个气息,他的某些潜藏的回忆,似乎又被勾起了。
满目恐惧,他瞳孔微张,魔气紊乱。
他不害怕顾清,但关于顾清,他有段不好的记忆。
将玉佩放下,寒影默默将其拿走至一旁的小桌。
默默转眼,她又将视线落在了洛鸢面上,生了病,即便少女神色如初,可面色依旧是遮掩不住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