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道自己想的太远,再次回神时,她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双刀之上。
先前被锁链牢牢封囚的木箱消失不见,此刻伫立眼前的,唯有一左一右两把弯刀。
“焚夜。”洛鸢心念神动,缓缓开口。随即勾唇,会心一笑。
武器的种类于她固然新鲜,可远不及这名字引起的触动。
焚夜,焚夜……
似乎只有幽境,才需要一场焚天灭地的烈火,将这旧世的余孽统统带走。
五指反转,她将焚夜画弧绕后,与脊侧相贴。这就是她在幽境里,最新的同伴。
在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外,那群夫子重又回归了那片浓郁的黑雾。
谁也没有想到,这片看似危险的包围圈,实则最安全,它隔绝了怪物试图向外扩散的步伐,但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那些怪物数量稳定的情况下。
“阿刘,猜猜这批能坚持多久。”问这话的男子双手抱头,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轻松自在。他语气戏谑,明明在里面进行的实实在在的生死搏杀,他却完全不当回事似的。
远离那片危险的区域,即便几个夫子面色如常,但心里总归平静不少。
这无所谓什么卑鄙的情感,实则是规则制裁,那些学子面对怪物顶多不过畏惧,但于他们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威胁。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能被选中来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曾经有过幽境战斗的经验,而且幸运的存活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抹去此刻内心的畏惧,这是本能,不是理智。
而被他点到的那位“阿刘”听此,则是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她个子不矮,身量相较于洛鸢这样的闺阁女子要强壮不少,若不是常年累月的搏杀,似乎很难练成这样的体型。
一身黑色的练功服,刘虹几乎要融入这墨色的浓雾之中。面对司奈刻意的嬉笑,她既不气恼反驳,也不笑着附和。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淡淡的性子。
因为都是夫子的缘故,这批人的年纪早已不能同那些学子相提并论,譬如刘虹,比之杨言,也小不了几岁。
司奈亦是如此,不过实际上仍然还有些不同。他是魔族,有法力源源不断的滋养,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似乎并没有极其无情的留下什么痕迹。
尤其他满脸放荡不羁的神情,全无平日里所见夫子的稳重。这也难怪被调来了幽境。
“无趣。”没有得到回应,司奈下意识的冲她一句。他走得更慢了,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一行六人,神色各异,却难得统一的在同一时刻保持沉默。
“按照惯例,最多不过四分之一。”许是这股沉默太过诡异,还是有人按捺不住的开了口。“可……”他顿了顿,没接着说那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怪物暴动了,这些学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撑过今晚。
“他们不该这么早就被送过来,学府还没有教给他们足够多的知识来抵抗这群东西。”刘虹撇开视线,眸色愈发幽深了。她言语平淡,即便论起学府的不是,也依旧坦荡。
在最前头那个女人听罢,只是百无聊赖的勾了勾唇,她笑说“来送死的。”
虽然残忍,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事实。
无人反驳。
“反常即有妖,四零小队也许有所发现,方才引起这些怪物的雷霆震动。”有人听不惯音锦的直白,扯着嗓子补充了两句。
四零小队,也就是幽境最深处的一支队伍,不像洛鸢这群在幽境边缘绞杀怪物的炮灰,他们的目的一直是寻找怪物的本源。
其中的学子,代表着幽境所有战士的最高水平,可这个计划实行千年之久,不过就是前赴后继的送去一些牺牲者。纵然这批人代表着异世最强的实力,也对这些怪物,束手无策。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今日不管聊些什么,都只是相对无言的情景。
也许是因为他们这一批的夫子才被派遣来不久,故而算不得熟络。
不过更多的,也因在幽境这个真实存在的炼狱,实在没什么可供人嬉笑打趣的话题。
总之,他们还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营地,守着昏暗的天光,一点点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周围一片的死寂,那片黑雾不仅隔绝了怪物逃窜的步伐,也淹没了战场厮杀打斗的声音。
可又有谁会比他们这些亲临现场的人更加清楚战况的惨烈呢。无言守候,便是最好的祈祷。
再将视线放回战场之上,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死伤惨烈,惨不忍睹。
洛鸢战战兢兢的举起砍刀,几乎没了直面这些“东西”的勇气。
因为是由部分魔气以及恶种残存的力量所化,所以这些怪物并没有实体,但或许是天生有着模仿的天赋,它们的样子却像是那场大战之后随处可见的残骸拼接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