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了,楚陌苓跌进燕南飞的怀里,被他稳稳当当的接住,困在那股橡木香里。
燕南飞那张惹人厌烦的嘴又开始张张合合个没完,“殿帅不比当年了,如今连个秋千都荡不好。”
“滚开。”楚陌苓狠狠拍了他一掌,偏过头去看千鲤池,不看燕南飞眸子里收束的月光,“我很讨厌你。”
燕南飞静默半晌。
他那张面瘫脸上鲜少有什么别的表情,此刻染上月光,平添了些风月。
“嗯。”
他应声,没过多解释,把楚陌苓抱到亭子里,想碰一碰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愣了半晌,燕南飞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楚陌苓,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和萧景策比怎么样?”
楚陌苓不答。
静默半晌,燕南飞颇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
“叶寻。”他低唤。
一个黑影灵巧地从亭上蹦下来,“属下在。”
燕南飞指了指趴在桌上的楚陌苓,“喊陈默来接人。”
叶寻颔首,领命离开。
燕南飞垂眸看了楚陌苓好一会儿,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心境,只替她挡了挡夜风。
待周围响起脚步声,他便悄无声息地隐去了。
许是今晚酒烈,自己也醉了些吧。
竟忘了刺激小皇帝。
*******
楚陌苓清醒后果真忘了喝醉时的事。
之后的几日她过地滋滋润润,宁克不在,楚陌苓有时间就到易绮罗院里蹭茶喝,也由着她照料些自己的身体。
萧程锦常常召见她,楚陌苓在宫中发了发牢骚,萧程锦就免了她的早朝,为此她得意了好几日。
这日她正和易绮罗讲萧程锦虽皇帝做的不大好但还挺上道的时候,小皇帝召她觐见的旨意就传来了贤林院。
楚陌苓认命地叹气,顶着易绮罗的笑意,驾着踏雪跟着御前总管李福来去了御书房,就见萧程锦桌上摆了幅半成的水墨画。
萧程锦见她到了,眸中满是热切,“姐姐,你来了!”
楚陌苓颔首,冲他行了礼,朝桌上淡淡瞥去一眼,“陛下好兴致。”
萧程锦一笑,“朝政轮不到朕手里,反正朕也闲来无事,索性在字画一道多钻研些了。”
楚陌苓自动忽略他话里的“深意“,装模作样地夸赞了几句,随后萧程锦话头一转。
“姐姐,今日是北疆世子萧云深进京的日子了。”
“算算时间,世子确实也该到了。”楚陌苓应付几句,“陛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萧云深眸色微闪,“朕想请姐姐做一件事。”
楚陌苓心中暗叹,找她帮忙做事的人真多啊。
她面上不露声色,“陛下请讲。”
“姐姐如今算是朕的人。朕想请姐姐帮忙,拉拢萧云深。”
“……”
楚陌苓还没说什么,就听门外的李福来尖着嗓子,“燕太师到——”
萧程锦立即变了脸色,楚陌苓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请示了萧云深,离去时恰巧与燕南飞错肩。
萧程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叔,您看朕今日的画如何?”
“……”
楚陌苓笑他窝囊,谢绝了李福来送自己的动作,径直往宫门走。
踏雪老老实实在宫门等她,带她走进,才见一个略显熟悉的人影站在踏雪身侧,抬手给它顺了顺毛。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见到楚陌苓,老老实实的冲她行了礼,“殿帅,好久不见。”
那不是别人,正是小皇帝方才请她拉拢的,刚到京都的北疆世子——萧云深。
“一别经年,想不到昌宁之战后与世子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京都 。”
楚陌苓冲他颔首,眉眼间带着笑意,扫过萧云深褪去稚气的面庞。
“世子越发英朗了些。想来世子一番抱负,定会在京中有所作为,本帅拭目以待了。”
“殿帅说笑了。倒是殿帅,昌宁之战后仕途愈发坦荡了。”
萧云深自嘲的笑了笑,与她寒暄,眉眼间带着惋惜,“只是殿帅一身将才却留在京都,云深不知于雍和是福是祸。”
楚陌苓打着哈哈,萧云深却话题一转,指了指一旁的踏雪,“那便是当年殿帅的战马么。”
楚陌苓颔首,“那是踏雪,平日里还算乖顺。”
萧云深神色淡淡,“马是好马,就是在京中,倒显得无用武之地了。”
楚陌苓暗笑萧云深的阴阳怪气程度和萧程锦确实有一拼,“听闻世子会在贤林院求学,本帅恰巧在那处任职,到时候可以为世子挑匹好马。”
她摸了摸踏雪的鬃毛,“毕竟,北疆那里生长的男儿,配得上世间最好的战马。”
萧云深挑眉,“世人都说北疆苦寒,殿帅去过北疆?”
“是,在外游历时曾与友人结伴去过。”楚陌苓似是回忆,“粉妆玉砌,银装素裹,是个很美的地方。”
萧云深忽然哑了声音,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陌苓翻身上马,提醒萧云深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入宫觐见为好,撂下一句“招新之日本帅在贤林院等你”,随后没看身后那小孩儿的神色,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