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缓地行驶在积雪过后人群稀落的街道上,卷起一堆带了泥水的冰渣。
仇风雪和凌淮安在马车里沉默地坐着,空气凝滞到极点,仇风雪身上的冷硬气息愈发浓厚,压得凌淮安呼吸都不畅快起来。
马车外不断灌进来的风浇冷凌淮安全身,他不安地抠着掌心,小心谨慎地抬眼去观察仇风雪,却刚好和对方眼神撞个正着。
冷飕飕的寒意让凌淮安头皮发麻,他局促地转过头,轻咳两声后梗着脖子道:“仇风雪,你听我解……”
“砰咚”一声巨响,凌淮安衣襟被瞬间提起,他还尚未反应过来,后背便已撞在马车角落!
这一击力道并不算大,也算留足了情面,凌淮安能感觉到。可腰窝却像是被什么钝物磕到似的,席卷全身的痛麻感包裹住他,一声吃痛的闷哼从他嘴角溢出。
“凌少爷,你要我拿什么来听你解释?”仇风雪猩红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看着凌淮安痛苦的神色,内心莫名牵扯着发疼。
凌淮安腰窝像是被刺一刀似的僵疼,他干咳两声,半眯着眼伸手轻拍仇风雪手腕,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勾唇,劝哄似地道:
“仇风雪,这件事难道不蹊跷吗?”
他深呼吸强撑起身体往上挪了挪,腰部却传来一阵钝痛。
凌淮安不想让仇风雪瞧见,于是一咬牙忍住痛苦的表情,又艰难地贴着马车所缩回去,仰头皱眉大口喘气。
仇风雪松开死拽住凌淮安衣襟的手,嗤笑冷道:“凌少爷,你叫我怎么信你?”
之前是探口风的是他,现在户部被抓个正着的也还是他。
仇风雪就算再想信,也不得不去怀疑,乃至暴怒。
“我若是季骁那一边儿的,又怎么会一开始被他捉去别院关着?”凌淮安强行挺起腰背凑近仇风雪,半跪下身趴在仇风雪膝上,墨黑瞳仁中满是无奈又苦痛的神色:
“就算你觉得这不算一回事,我们是后来才达成的共识,但我若是和季骁有染,又为何非要让你瞧见我和他会和这一幕?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误会吗?”
凌淮安已将话说到这种份上,几近恳切,半趴在仇风雪膝间,漆黑如夜的眸泛着星点光辉,像被抛弃的大犬一般,分外怜人。
他企图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让仇风雪心生哪怕一丝怜惜,但很可惜对方并不如他所愿,
仇风雪若不是修得一副铁石心肠,恐怕就要被凌淮安这副怜人模样给弄得软下心,又不知天南地北。
细想来也的确如此,仇风雪的心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凌淮安牵着走,要是不狠下心来,他还真的有可能会就此谅解凌淮安。
幸好他此刻并没什么多余的闲心玩这种所谓的“服软游戏”,身后提起凌淮安后颈衣领将其往旁边一甩,冷硬道:
“只可惜我现在没精力和凌少爷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仇风雪看向身外驶过的街道,同面色发苦的凌淮安对视一眼,而后毫不留情地让影枭转了道,去往凌府。
凌淮安听后慌了,他又凑上仇风雪拽住对方衣襟,眉头鲜少蹙紧,哑声苦涩道:“我不想回去。”
他放不下仇风雪独自一人,若是这次仇风雪真将他送回去,那便极有可能再也见不了面。
仇风雪甩开凌淮安,神色透出浅淡的伤痛,冷然道:“凌淮安,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再给我惹麻烦的后果是什么。”
那夜,也是这辆马车,凌淮安虽醉,趁着酒意说了许多平日里仇风雪不可能听见的真心话,而这就是其中之一。
仇风雪一直记到现在。
凌淮安忙慌着蹙眉摇头,继续恳求:“我可以帮你……”
“帮我?”仇风雪嗤笑出声,抿唇道:“凌少爷说的帮,难道不觉得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