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寒暄后,某学长直入正题:
“嗯嗯……就是这样……严凭,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严凭并没有马上答应,毕竟答应写稿就意味着今天他必须参加晚自习。平时他都会在晚自习之前提前离校。
学长看严凭犹豫,正要说话,顺着严凭目光竟是看到了自家小学弟。
严凭这是在瞅学弟?
学长机灵,给弹药续火:“我们小学弟才上手没多久,临时布置任务那不是为难人家嘛。严凭,好哥们,好兄弟!不看大的面子,”学长指了指自己,“也体恤体恤我们小学弟啊。”指指腼腆靠在走廊窗口下的沈汀洲,“你看人家都快急哭了。”
沈汀洲在前辈面前一向乖巧听话,认为遇事不插嘴是对学长们的基本尊重,从而导致学长们特别喜欢他,一心认为他是个品学兼优还尊敬师长的好学弟。唯一一次辩驳学长,也就是眼下了。
“我……没有……”
学长听见沈汀洲小声辩驳了几句,就又笑着向严凭拱手。
严凭收回打量沈汀洲的目光。
“行吧。”
严凭答应帮忙写稿意味着沈汀洲只要晚自习借口广播站事项跑出去,今晚就可以和学长一起上晚自习了!
心动不如行动,一打晚自习铃声,沈汀洲就向老师打了招呼,愉快地跑去广播站活动室。隔着活动室窗户,果然见到严凭在,还有一个学姐。
沈汀洲敲门进来,内心窃喜严凭正对面座位空置着,便漫不经心坐过去。一落座,心情更曼妙了。
见有人来了,学姐拍了拍手整理说:“汀洲陪学长坐会儿,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量帮帮。我去给你们买晚饭和奶茶。”
严凭客气回绝:“不用了吧。”
“用的用的。”学姐说,“你雪中送炭来帮忙,我这个站长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写稿。你就当是报酬是贿赂。嘿嘿……很快的,马上回来。”
学姐一走,活动室只剩下两人。沈汀洲拿起一张A4纸遮住半张脸,假装在工作,实则余光全部落在严凭的文稿上。
学长的字真好看!沈汀洲心里嘀咕,即便倒着看,也能看出字体很漂亮,字如其人!
“这个稿子你会读吗?”严凭出声,打断了沈汀洲胡思乱想。
“嗯?噢……我负责周三周五的朗读,明天是学姐读。”
严凭“噢”了一声,收回探问目光,低头继续写稿。
沈汀洲不想中止聊天,就问:“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就觉得,这份稿你读应该很合适。”
“噢……”沈汀洲学着严凭平时的腔调,也噢了一声,后知后觉学长这话里意思……“你是想着我读,专门写得稿?”
严凭写稿的动作忽的止住,抬眼看向沈汀洲。
沈汀洲被这份盯视看得脸发烫,心里合计:我也太自恋了些吧。
没给学弟留下辩解时间,严凭已经很自然地移开目光,一边运笔为刚刚中止的段落画上句号,一边低低声音应了一句:
“有点。”
有?有点?沈汀洲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开心地说:“我周三朗读,到时候……”
“到时候就不是我写稿了。”严凭给兴奋过头的学弟敲警钟。
果然见学弟明显失落。
“……你为什么不回来?”沈汀洲问,并打算说服试试。“学长学姐他们人很好,广播站氛围也很好,如果学长学姐听说你要回来一定很高兴,他们都很认可夸赞你的能力。”
在沈汀洲看来,严凭回归广播站时机和条件都很充分,以今天学长对撰稿的热情程度,自己再这么好言相劝一下,指不定学长就同意回归了。到时候,像今天这样一同上晚自习的机会就更多了。
知道沈汀洲遇事热情,严凭就适当浇凉水。
“不行。”
“为什么?”
“广播站工作主要安排在晚自习,我放学后要带岚岚去康复中心。”
严凭的话,再次令沈汀洲揪心。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对严岚,沈汀洲是有偏爱的。
“岚岚她……”
沈汀洲很难问出口,严凭却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
“不是先天的。……当时她在车里。其实,噪音并不大。她的主治医师说心理问题占很大比例,她不愿开口讲话。”
不愿意开口讲话,将自我封闭起来,会是严重影响到听力恢复的一环——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沈汀洲更清楚了。
“那……治疗有效果吗?”
严凭点了点头,“有一定效果。比起几个月前刚出事那会儿,她开朗很多。”
“那就好!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沈汀洲真心祈愿。
回想起严岚,严凭笑了笑。“那天回家以后,岚岚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说你给她糖果,安慰她,逗她开心。她很喜欢你。”
话题不再那么沉重,沈汀洲也笑了起来。“我也挺喜欢她的!”
“你想和我去看看她吗?”严凭随口就问了出来,也可能在心里思量过三四次。总之,毫无征兆地,向沈汀洲提出了邀请。“这周挑一天,一起去康复中心。”
“去康复中心?”沈汀洲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听错约定地点,而是听错严凭的邀请。以至于疑问的口气,让严凭也产生了犹豫。
“呃……是,是的。说是康复中心,倒并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医院。里面孩子很多,虽然或多或少在听力方面有问题,但孩子们都很乐观,很吵很爱玩,就像幼儿园一样。你可以和孩子们玩会儿,然后我带你和岚岚去吃饭。算是感激你那天……”严凭咽下心里每每烧着的愤怒,“站在我这一边。”
“我当然选择站在你这边。”沈汀洲完全没有把严凭偶然一次的失利当回事,脱口而出。说完,才愤愤然回想起那天场景,于是毫不遮掩的,愤怒的情绪流露在了外边。“我也讨厌像你姨妈那样仗势欺人的大人!”
严凭先是一愣,而后笑出声。边笑着,边垒了垒写好的稿件。“那,要来吗?”
“要!”沈汀洲回答干脆,站起身,开心地接过了学长递来的演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