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泊霆俯视纷纷跪下贺喜的大臣们，满意地颌首：“行了，退朝！”

众大臣：啊？我们还有要事汇报呢！

金泊霆没有理会目光呆滞微挽留的大臣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霞月的大雪总是来得大，地面俨然铺上一副空白画卷，等待行人勾画。

宸妃紧贴着宫墙，来时脚印已然被雪花覆盖，雪地紧缠双脚，等她意识到她走不了时，已经来不及，索性她无悔，好歹比以前多走一段路，就如此被掩埋也不错。

“爱卿在作甚啊？”

声音钻进宸妃耳中，唤醒放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回眸望去，金晡帝矗立雪中，手中开着的金伞被皑皑白雪遮挡，明明有阳光照耀，可宸妃却看不真切金晡帝，仿佛与雪融为一体。

宸妃没打伞，雪强压在睫毛上，睁不开，“算了，睁眼瞎也挺好的。”宸妃这么想着，没再挣扎，悠然闭上双眼，行礼道：“回皇上，臣妾在赏雪。”

金晡帝道：“嗯，想不到爱妃还有这闲情雅致，不过不打伞真的好吗？会冻到孩子的。”

宸妃无奈摇头：“最近总是使不上劲，能走到这已然不错，何求撑伞？皇上请放心，孩子定当无事。”

金晡帝颔首：“你有分寸甚好，早些回去吧，现在害病可治不好。”

宸妃叩首道：“诺！”

金晡帝施施然远走，漫天雪花未沾他分毫，却快要把宸妃压垮，宸妃费力起身，蓦然听见一小孩声音：“咦？您就是那个宸妃吗？”

回首，一孩子坐立在宫墙的瓦砖上，一只脚酷酷的踩着瓦片，可惜面上戴着一个歪嘴豆豆眼面具，甚是违和。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光芒绽放于天际，洋洋洒洒融化些画卷，两人一俯一仰，一坐一立，本是美景，可当宸妃见这面具，顷刻间什么美景都土崩瓦解，碎成一地。

宸妃：“……”噫！甚丑！汝之审美甚是清奇。

好在宸妃以往有趁空闲时间去城中私塾偷学，有涵养，没说出口，只是温柔地行礼道：“琍王殿下安好，臣妾是宸妃。”

琍王歪头将手中未开的伞递给宸妃，道：“需要我叫侍女来嘛？”

宸妃看着眼前的伞柄，怔愣良久，才低头道：“不劳烦殿下，臣妾能自己走回去，伞还是殿下撑吧，莫要着凉的好。”

琍王望着跪在雪地上的宸妃道：“宸妃，雪压久了，就习惯了，你希望这样吗？”

宸妃娇身一颤，用力闭上眼睛，呼出口气：“臣妾回去抖掉就好了，劳烦殿下担心，天凉，还是快些离开吧，臣妾有孕在身，先行离开，望殿下谅解。”

琍王“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宸妃迈着沉重的步子，沿来时路走去。

琍王凝望宸妃远去的背影，直至无影才转身跳下来，忽而一只鸽子从远方飞来，他伸手，鸽子在空中转了个圈，鸣叫了声，确认他看见了才飞走。

源起源落，总归尘。破晓鸣空，伸不平。

这是哀念生的暗号，琍王面具下的双眼眯了眯，“看来又要有大事发生了呢。”琍王在双手上呼出口浊气，这么想着。

鸽子远去被风刮落的羽毛与雪融为一体，烈阳照耀大地，雪终是停了。

璟莛六年冬，金虎宸妃在生产时大出血，力竭而亡，她的孩子也在难产时出不来，被金晡帝下令剖腹产，剖出来的，因而双腿残疾。

后几日，金晡帝以后宫侍女太少导致宸妃难产为由，广纳侍女，并将刚刚出生的宸妃的孩子交由刚晋升的吴嫔妃抚养。

从此，金虎国后宫多了个双腿残疾的小侍女，也多了个不受宠的十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