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大火顿时冲天,空中的乌云似乎被烧红了,堪堪挂在天边。
大火越烧越旺。
蔓延,追逐,吞噬。
“你们都该死——”老镇长凄凉的喊声留在了夜里,“你们都该死——”
被人们丢下的小王子的身体最先被拢进了火中。
“小王子!”新镇长来不及去扑救,他们的信仰就已经被火焰吞噬。
噼啪——
他的衣服被烧焦,皮肤被烧黑,头发被火焰烧得一丝不剩。
“你们这群怪物——”镇长还在怒吼,火势也越来越大,人们被一个个地拢了进去。
新镇长想逃,却被绊倒,他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朝着自己袭来,只留下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人们的哭声,喊声,求救声响彻云霄,映的大火越来越旺。
不知多少人被拢进了大火之中,被他们心中的信仰焚得一干二净。
直至天边渐渐放明,火势才慢慢减弱,那里的一切被火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了未燃尽的庙堂的木板,和人们的尸体。
大火在蝉之镇定居的这个夜晚,洪水不再。
从前的绿洲不见了,灼人的沙砾遍布这片土地,自古的信仰消失了,新鲜的蝉蜕陈列在人们都衣柜之中。
木屋中不再存在镇民,而是那些曾经的信仰。
镇民们蜗居于仅存的泥土之下,成了这里隐居的,未出土的蝉。
只有夜间,孩子们入梦后,他们才能在黑暗中生长,寻找一抹安慰的,清凉的月光。
远处,白珂抱着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
那人身上到处是伤,原本灵动的眸子紧闭着,红唇也变得苍白,眉心一点朱色却让人垂涎。
白珂只有一道虚影,因为被限制太多撑不了太久,他把陈辞兮轻轻抱在怀里,怀里人呼吸微弱,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不,不对。
这不是第一次。
白珂犯着禁制,把自己的能量不要钱一样给陈辞兮。
这个人从庙堂跳下来,陷进水泥里,失去意识,任人摆布,无一不让他感到害怕。
他为什么要救他?
白珂后知后觉。
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白珂垂眸,看着这个跟平时完全不同的人。
安静,脆弱。
似乎一碰就不见了。
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系统往他脑子里灌输了什么吗?
那句你是这个人的系统,始终在白珂脑子里打转悠。
直到太阳升了起来,白珂也没弄明白。
怀里的少年有了微弱的反应,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眨了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偏头,干呕了起来。
陈辞兮跪在地上,白珂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一些灰黑色的东西混着胃液被他吐了出来,吐到最后,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天还是黑的吗?”陈辞兮想说话,嘴巴一张一合。
“白珂?”陈辞兮声音有些发抖,他用意识叫了一声。
白珂没有用意识回答,而是半跪在他身边,说,“我在这里。”
可陈辞兮像是没有察觉,他音量提高了些,声音发颤,“白珂……”
白珂闭了闭眼,用意识回道,“我在。”
“宝贝儿你别生气了!”几秒钟的时间,陈辞兮一扫自己有些虚弱的声音,开始一遍遍地哄着自己的亲亲系统,“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那水泥那么好用啊。”
白珂不说话,他看着陈辞兮苍白的脸以及眉心处的一点朱红,呼吸还有些颤抖。
他把陈辞兮的身体扳正,面对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气得有些发抖的声音,但他的烦躁和怒火一个劲儿地往上冒,白珂索性不压了,“你他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哪来的自信……”
“我相信你呀。”陈辞兮眨了眨无神的眼睛,仰头似乎想找身边人,白珂伸手扶住他,慢慢起身,陈辞兮意识里的声音带着笑,他说,“我觉得我的宝贝儿肯定能行的。”
那时候,他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白珂,而且无条件相信他。
原本在水泥未将他全全覆盖时,白珂就想过动手,可被陈辞兮制止了。
后来,陈辞兮没了意识,白珂用了一招金蝉脱壳,把陈辞兮的意识从身体里拉了出来,好让他不那么痛苦。
可卡片的作用只有五分钟,白珂一遍遍地往陈辞兮身上砸卡片,一张又一张。
陈辞兮灵体被他抱在怀里,可他却亲眼看着他的身体被一遍遍地伤害,他做不了什么,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如果他没有被封起来,如果原本的能力还在……
这是第一次,白珂觉得自己完完全全没了用处,无力感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