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罢了。”
“王爷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崔清漪未敢睁开眼,下意识诓骗后便转过了身子。
轻睫一直在眨,崔清漪在黑暗中思索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每一句话都和从前无关,只是那句……
萧绥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还是说,他也在试探自己?
幽幽黑夜在沉默中流动,思虑片刻,她定了定心神:无论如何,目前还不能在明面上和云家有联系。
萧绥看着她的背影,眸色也有些意味不明,她既然不想说,那他也没必要再问下去。
两人背对着,中间空荡,像一座鹊桥,本应是盈盈柔水情,却流淌着凄凉寂寞语。
仿佛是感知到了日光的存在,崔清漪下意识翻了个身,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萧绥那俊美的容颜。
浅淡光影,落在萧绥脸上,略有微红。他皮肤很白,像是初冬的落雪,静谧沉寂。细细看去,又像是站在水边,给她一种无边的恐怖与渺茫。
看得久了,崔清漪有些晕,心烦意乱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萧绥枕在床边,身上的中衣也没脱掉,只是将被褥盖在了上身。被褥一角被她刚刚下床时扯掉了一些,胸前只剩下雪白的中衣,空荡荡的,他微微蹙了蹙眉。
“醒了?”萧绥低哑着声音问道。
崔清漪轻柔“嗯”了一声,转身便坐在了铜镜面前。
昙云听到崔清漪喊她,悄默声进来,在细碎的日光之中给她梳妆打扮。
不过片刻,崔清漪便穿了一身鎏金红衣裳,她站在镜前看自己,娇声问道:“王爷觉得好看么?”
萧绥自顾自穿衣裳,没吭声。
崔清漪抿唇一笑,追问道:“王爷不说话,那就是好了?”
萧绥没想到她会继续问,无奈“嗯”了一声。
虽说是不情愿的,但萧绥在余光中瞄了一眼,红衣如霞,在她身上,是好看的。
察觉崔清漪回头看他,萧绥故意避开她的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依旧站在屏风后穿戴自己的衣裳。
因是新婚进宫面见圣上,萧绥不好再穿一身玄衣,于是身着红色的窄袖蟒袍,袖口绣着的金色祥云纹,从远处能看出一种清隽如玉的贵气。
在外人看来,两人穿的倒像是商量好的,崔清漪也穿了一件绯红色袄裙,衣领处有也绣有华丽的金色纹路,看上去既温婉又明媚。
不多久,两人便起身了。
待到大殿,崔清漪的心莫名其妙揪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紧张,不过面上依旧娴静谦卑。
先出来的是当今圣上,身着黄袍,年纪约莫有五旬了,但看起来身子骨依旧硬朗。跟在他后面的便是梁贵妃,梁贵妃保养甚好,身着紫色宫装,和皇帝缓缓而来。
贵妃与皇帝坐定后,崔清漪与萧绥一同向座上之人行叩拜之礼。
皇帝与贵妃宽慰道:“免礼”
“今日见老三的王妃,倒觉得从前认识一样。”贵妃笑着招呼着这对璧人,略带深意道,“想不到老三有如此福气……”
萧绥淡淡道:“哪比得上二哥。”
此刻,贵妃温柔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尴尬:“可别说他了。”
她何尝不知高阳王的那桩婚事,无非就是拉徐家站队,应个景儿而已。
萧绥不痛不痒揶揄了几句,崔清漪微笑看着贵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而那贵妃却阴下了脸,似笑非笑地开始打量她。
梁贵妃挑眉,果真是位佳人。
她也是看着自家侄女长大的,本想促成这段婚事,可谁知,萧绥既不要裴家姑娘,也不要梁家姑娘,却偏偏挑了这崔家女。
难不成崔国公在婚前找萧绥了?不然以萧绥这脾气秉性,怎么会这么爽快答应这桩婚事?
况且,这崔家女和徐家那位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前几日的婚事,也弄得盛况空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娶了玉皇大帝的女儿。
念头一闪而过,梁贵妃惊讶,难道萧绥是真看上这姑娘了?
两人行过礼后,萧绥拉着崔清漪入了座。
夜幕降临,大殿内灯火闪烁,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热闹,声乐庆贺中,家宴便开始了。随着歌舞跃起,其他皇子和大臣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殿中。
等宴会过了中旬,崔清漪实在是累了,眼前这一切,模模糊糊地,有一种夏日睡醒后的不适感。她悄悄靠近萧绥,请求道:“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王爷去么?”
想到一会儿还要见徐相,萧绥断然拒绝:“你去吧。”
崔清漪娇俏一笑,刚好,她也不想让他跟着。
皇宫内,红墙金瓦,处处都在散发着威严两字,从大殿到御花园,飘飘拂拂,似乎就是一个宫人的一生。
崔清漪脚步很快,像是要逃离,但声音却很轻,走在路上,如同酆都的魂灵。
御花园太大,又没几个人,淡淡的梅香弥漫在空气中,像冷冰冰的空壳,轻轻一捏,就碎了。
她坦然笑着,被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包围。伸手触上了一朵梅花,花开的鲜艳,倒让她想起了从前扬州的梅花。
“清漪。”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缓缓回头,似是赏花一般,只见一名男子悠哉悠哉向她走来。
崔清漪并不认识他,可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只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对方一愣:“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昙云见势挡在崔清漪身前:“还望徐公子注意场合。”
崔清漪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徐家那个,那个利用崔姑娘真心的人?
徐怀瑾脸色一沉,眼光深锁着她:“我方才在殿中见你脸色不好,所以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昙云拉着崔清漪就想走。
崔清漪不怒反笑,将昙云拉到了自己身边,抬头迎上徐怀瑾目光,她从未这般平静:“劳徐公子费心了,我近日很好。”
徐怀瑾有些狐疑:“我听说你病了,一直想要找机会去看你,可我父亲总不许我出门,今日好不容易一见,听你安好,我也放心了。”
“跟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