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死人也让那个人记了这么多年。
他也许永远都比不过。
“一切都烂透了啊……”祝容长长松了口气,他竭力让自己从这件事里抽离出来,日记本也被他捡起重新放回原位。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变亮的迹象,男人穿上厚外套,站在床边沉默地盯了颜最一阵,最后伴随着很轻的咔哒声,人离开了公寓。
走到公寓门口时,远远看到保安和一个流浪汉起了争执,祝容长眸微眯,总觉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倏地,那个人转过脸,直勾勾看向祝容,他脸侧有一道刀疤,牙齿泛黄,脸上阴森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朝着祝容笑。
也就是这一秒,祝容响起这个人是谁。
他整正好没有地方把气都撒出来,祝容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走到门口将保安往后一推,揪着流浪汉的衣领往阴暗地里走去。
他把流浪汉逼至墙角,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银器泛着冷冽的光泽,反复在那张脏兮兮的人脸上摩挲。
祝容唇角不太愉悦地勾了勾,“你就是那个混蛋?竟然还敢跟踪到这儿。”
流浪汉面色不改,依旧朝他笑。
“上次在仓库里就那么放过你们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祝容唇角的笑容越扯越大,眼神凌厉地要杀人,“要不然你来给我打一会儿吧。”
他丝毫没有要征求意见的意思,扔掉手里的水果刀握紧拳朝那张脸上挥了过去。
两次了。
这个家伙死心不改,对颜最已经做那种事做两次了。
混蛋。
祝容越想越恼火,手下的力气一点也没留,而那个流浪汉就傻兮兮地靠在那里挨揍,一下也不还手。
祝容觉得这样大也太没意思了,他想看这个人露出恐惧的表情,手背拍了拍那张臭脚,“强迫别人很好玩儿是么?”他轻声说着,大脑飞速运转,“看来你很喜欢这样啊。”
半个小时后,一群黑衣人从面包车上下来,他们身材魁梧,身形高大,手背和脖颈露出的纹身一看就不好惹,站在前头那个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大哥,抽了两支烟,缓缓走进巷子里。
“是你说的玩儿人就给钱?”
祝容踹了一脚半死不活的人,转过身嗯了声,“就他。”
社会大哥瞄了一眼,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噫,真脏。”
“是脏。”祝容垂着眼皮,“所以需要让他干净干净。”
社会大哥耸肩,“那好吧,你先结一下账。”
钱打过去后,大哥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小弟立马听话地站出来把人拉起,“大哥!要不然先让他洗洗澡?”
“行……”大哥还没说完,就被祝容抢了话头,“不行,不能让他舒服地洗澡。”
他抬头看了看天,“让他用冷水洗。”
大哥牙齿打颤,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你老婆怎么了。”
祝容瞥他一眼,“我只有一个要求,对他变态点,怎么变态怎么来,让他露出绝望的表情最好,记得给我发过来。”
大哥比了个ok,“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一行人走后,巷子里重新变得空荡荡的,系统感知到这个人现在情绪不太好,识时务地藏起来不说话。祝容意外地主动点了它的名,“给我看看积分,再给我多找几个怪物。”
系统唯唯诺诺应下:
【好、好的。】
运动是最有用的宣泄情绪的方式,比独自坐着生闷气不知道有用多少倍。祝容沾着一身的戾气,拿着系统给的枪和武器在出现差错的世界里大干了三天三夜,全世界的怪物见了他都埋着头不敢出来,积分蹭蹭蹭往上涨,几乎快到达了临界点。
回来后,祝容随意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非常想洗个澡,可是一想到回家要面对颜最整个人又彻底没了劲。他拖拖拉拉地走在图书馆阴影地里,前方有个井盖,原本没什么可注意的,可随着祝容的靠近,那个井盖竟然缓缓向上翻起!
祝容惊了一瞬,手中立马出现金枪,双眸直勾勾盯着那个方向。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长到祝容都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他走到井边朝里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把枪收起。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声,姚宋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祝医生!我又来找你玩啦!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哦~”
祝容注意力被转移,低声骂了句烦人的家伙,手机塞进兜里大步朝校门口走过去。
正好他还没有想好该去哪儿。
姚宋在门口踩着斑马线来回蹦跶,见着祝容的身影连忙跑过来,“祝医生,你这几天怎么啦,全世界的怪物都让你杀光了。”
祝容见他一个人来的,插着兜姿势懒散地坐在石墩子上,“来找我干什么?”
“嘿嘿……”姚宋笑了两声,“你男朋友在找你,他一直没找到你,就跟我打来电话了,你们两个怎……”
姚宋话还没说完,就见祝容倏地站起,满脸冰冷。
“你怎……”
不远处光秃秃的树下,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的男生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他双眼是睁着的,好看的猫眼满是空洞。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跟身边的人检讨,突然,两人的目光齐齐朝这边望,准确地来说,是朝着祝容看。
颜最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他眼里灌了泪,脚步快且不稳朝这边跑来,一时竟脱离了搀扶着的人的手。
“诶,你……”
颜最眼前一片黑,跑了两步脚下倏然踩空,整个人朝前倾倒,他身上没穿多少衣服,下半身黑色牛仔当即被磨破,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狼狈地趴在地上,顾不上腿上身上的疼痛,爬着想到达某个地方。
祝容不知道他什么情况,见人摔倒了不是迅速站起来而是爬着想往前,霎时头脑一片空白。他快步跑上前,跑到颜最的身边,捧着他的脸问:“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颜最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随即又觉得不够,牢牢环抱住祝容的脖子,声音哽咽道:“你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祝容垂眼看着他剧烈颤抖的背脊,像是受到莫大刺激的小动物一样,犹豫了一瞬,抬手拍了拍,“我有事,让你担心了。”
他想质问颜最的,想问这个人容歌究竟是怎么回事,想问好多好多,但是真见了面,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祝容压着心中的酸涩,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忽而觉得他身上地温度太过冰凉,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给他套上。
“把衣服穿上。”祝容把外套递到颜最的面前,等着人接。可是颜最就像是盲人似的,摸摸索索半晌,才找到衣服的位置,他抱进怀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含着闷小的哭腔说谢谢。
祝容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五指在颜最面前晃动,却发现这人没有丝毫反应,心猛地下坠,他摁住颜最地肩膀,厉声问:“你眼睛怎么了!”
颜最眼圈鼻子脸颊全是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眼睫上还湿润着,轻轻扑闪了两下,小声回:“眼睛看不见了。”
祝容心里急得慌,“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最:“那天早上醒过来以后。”
祝容低低操了一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这个人看也看不见,一个人在公寓里怎么待的啊。
“走。”他抓住颜最的手腕,脸色难看往马路边走去,“去医院。”
姚宋挠了挠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