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皇宫内,养心殿,龙榻上。帷幔倾覆下,两道身影交叠。
“别亲了,快起来上早朝。”禾清月今日又是被沈诀给亲醒的。
也是不明白,她现在的这张脸看上去有什么可亲的,但就是让沈诀着迷的紧。
他把头一偏,“不去。”
禾清月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撩开,乌发成瀑散下,像一匹粼粼的丝绸。
她伸出食指打圈,绕了一节在指节上,“不去?”
反问一出,就是让他必须去的意思。他正过脸,见人眸中责怪意味,没底气道:“不去……”
她松开那截头发,沉静道:“不去也行。”
他骨碌起身,眼里有光。
禾清月淡淡道:“明日我就搬去钟粹宫。”
钟粹宫是除冷宫外,离养心殿最远的寝宫了。
她又道:“宫门一关,连见都不让你见。”
那眸光霎时熄灭,“你好狠的心。”
狠心的禾清月反而笑的轻快,双手交叠在他后颈敲打着,“我可不能让‘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戏码在我身上上演。”
乌发散开,平铺在白色软枕上,发丝缕缕环绕,衬的肤色更白,嘴唇被他磋磨的娇艳,琥珀色的眸子像猫儿般狡黠。这样“坏”的禾清月,在沈诀看来,有种别样的风情。
“若我就要做那昏庸无道的君王呢?”他俯身而下要再次凑近,一根玉指轻贴,拦住了他的路。
禾清月对上他的眼睛,故作委屈道:“那我便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姬了,今生要遭世人唾骂,后世也将遗臭万年。”
沈诀敛了敛眸子,神色动容。
他自己的名声无所谓,但禾清月的不行。
他拿下那只手,轻吻了下指尖。随即便撑起身,越过禾清月,撩开帷幔,下榻穿靴。欲要起身,手又被人按住。禾清月勾了勾手,他乖乖凑过去听话,得到的——是一个无言的吻。
他笑得粲然。
果然还是乖乖做明君吧,做的好有奖励。
——
乾清门,群臣朝拜,高呼万岁,礼毕。不等苏公公询问,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进言。
沈潇晗焦头烂额的三年之治,换来了群臣的针锋相对。倒不是他能力不强,为祸天下,引得群臣激愤。而是能力太强,以至于天下安定,群臣无事参本,便只能揪着后宫之事,说个不停。
上到宗法礼制,下到人情关怀,都在劝他充后宫,延子嗣。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朝奏,沈诀都一言未出。
说的再多,人都无所动,文武百官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没了动静,苏公公上前询问是否退朝,沈诀摆了摆手。
苏公公不解。无事便可退朝,有事不愿意听也可退朝,天子决断,何须照顾他人意愿。
他退至一旁,静观其变。
只见一直板着脸的皇帝,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众爱卿说的这般情真意切,朕甚是欣慰,既已疲乏,便暂且一歇,朕有喜事要讲。”
群臣一头雾水。今日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往日金口玉言抵满朝文武,悻悻而归已是惯例。今日一语不发,本以为是耳朵生茧不愿再应,不曾想,竟是有喜事相告。
见人喜上眉梢,他们也纷纷展颜。以为这几日的朝奏,终于生效。
他们暗暗自喜。
龙椅上,皇帝开言道:“一月后,十月二十五日,朕要册封皇后。”
一语出,满朝哗然。
他们自是知晓皇帝所要立的后是谁,更是怒火中烧,气上心头。几日磨破嘴皮子,非但没让人听言,还得了个要立后的消息。
“陛下!那女子刚入宫,如何能封后?”
“朕说能就能。”沈诀甩了个冷眼过去。
他转着手中玉扳指,道:“禾清月乃前朝中书侍郎之女,也是朕的发妻,朕封她为皇后,于情于理都合适,爱卿为何不满?”
“陛下!立后也是立贤啊。侍郎之女流落民间六载,既未习宫廷礼仪,又不谙六宫事务。中宫统御嫔御、主持祭祀、协理内政……事务何等繁杂?陛下怎能将凤印轻易相授!”
激昂相向,沈诀微一挑眉,“爱卿是在辩驳朕吗?”
只一眼,便让人脊背发凉,“……臣是在为后宫之事担忧。”
沈诀轻笑一声,“后宫之事爱卿担忧的还不够多吗?”
他缓步下阶,走到他面前,“军事决策爱卿无言,赋税财政爱卿无应,法典制定爱卿无措。朕当你哑巴了,多番体恤。怎的今日朕说要立后,就能开口说话了。”
“扑通”一声跪地,额间冒着冷汗,“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绣金袍角扫过地上那人颤抖的手,“这嘴若是只能用来恶心朕,便将那舌头拔了吧。”话是轻飘飘的,但其中的分量,谁都清楚。
他缓步走回,未着龙椅,转身一言:“立后之事,众爱卿还有什么疑议吗?”
朝中虽有异动,但仍是一片静默。
苏公公看着眼色,高声喊道:“退——朝——”
沈诀掷袖离开,临走又补了一句,“今后有谁再敢干涉后宫之事,自行备棺材,不必到朕面前来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