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的头发被扯得发痛,被迫埋在他怀里,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眼泪更汹涌地流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何云煦胸前湿成一片,他问:“又哭什么?”
没得到回答。
他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然后箍住她肩膀,“睡觉。”
迟意哭了一场,额头贴在他的颈窝,很快累睡着。再醒来,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何云煦应该早早起来出门了,没惊动她。
迟意换了件衣服,去到了隔壁,小满这会刚被喂过奶,吃着小手盯着摇篮上面的安抚玩具。
她的心一下融化了,伸手一根手指放到她唇边。
她也乖乖地含吮着,转头去看自己的妈妈。她还记得妈妈的气息,记得妈妈的长相。
“真是乖宝宝。”她微笑。
*
小婴儿一天一个样子。
等到两个多月的时候,小满已经会在别人逗她时咯咯笑起来。
她的五官已经长开了一些,像妈妈,也像爸爸。笑起来的时候,黑葡萄似的眼睛弯起来,两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完全按照着妈妈的心愿在长。
何云煦下了班回家,第一件事也要从迟意手里把孩子接到手里抱一会儿。
尽管两个人积攒的矛盾越来越多,但是共同照顾孩子的时候,相处得还算和谐。
毕竟对小婴儿,除了爱,还是爱。
何云煦伸手压了压小满头顶炸成鸡窝的短发,小朋友生气似的在他怀里蹬了蹬腿,他毫无所觉,又给仔细地把她身上的衣服拽整齐,然后换了一个姿势,让她趴在自己的臂弯里,晃了晃。
“啊呜。”小满张着嘴巴咬他的手臂,力量弱弱地啃着,糊了他一胳膊口水。
“饿了吧?”他看她啃得认真,没好打扰她,只是担心她不小心把自己的牙床咬破。
迟意正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摇头说:“刚吃过,肯定是你让她不高兴了。”
?他干了啥?
何云煦轻轻捏了捏宝宝的小耳朵。
“你在家里无不无聊?”
“怎么会?”迟意聚精会神地盯着孩子皱巴起来的小脸,她大概觉得爸爸的手臂不好吃,趴在他的胳膊上看着迟意,看着看着,忽然撇起嘴。
眼泪还未来得及掉下来,迟意赶紧把孩子接到怀里,抱着哄。
宝宝声音细微地咿呀了两声,掉了两滴眼泪,在妈妈肩头擦了擦。
他看着迟意紧张兮兮的样子,问她:“要不要去参加一些社交,总闷在家里也不好。”
迟意一愣,把宝宝抱紧,有些警惕地看着他,鼓起劲小声说:“我不想,我只想和宝宝在一起。”她才不愿意和宝宝分开,一天也不行。
孩子还那么小,正是依赖母亲的时候,何云煦没有强求,只是说:“不过总得提前习惯和她分开,迟早要回去上班的。”
迟意低下头,摸着小满的脑袋,然后说:“你以前讲过吧,如果我不工作,你会支持的。”
他以前讲过吗?他不太记得了,但是他现在肯定不会支持她。她有点过分保护这个孩子了,他平时抱久一些,她会很在意地从他怀里接走孩子。有一个小满喜欢的育儿嫂,她却和他商量着换掉她。
何云煦说:“小满不会希望妈妈为她放弃什么。”
“没有放弃,只是觉得工作也没有意义。”她说,“你不是有在赚钱吗?反正比我赚得多多了,既然如此,我把时间用来陪伴孩子不是更有意义吗?”
何云煦有些语塞,只是说:“我不希望那样。而且这样,你是想从我手里拿钱用吗?”他希望她好好想一想,不工作以后的生活是否如她想象般那样。
迟意有些伤心,这个男人,明明以前答应过她的事情却假装不记得。明明以前表现得那么喜欢她,一遇见钱的事情,也开始一毛不拔。
但是她对人性的包容度很高,反倒有种果然如此、他不装了的踏实感。
只有她,只有她会永远永远爱护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小满只能依靠她,她必须要变得无坚不摧,才能好好保护她。
一想到这里,便感觉四周都是敌人,连何云煦也变得不确定、不可信了。
何云煦在心里思索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又说:“算了,你也是该好好歇一歇,不工作也没什么。就是等宝宝长大了,不一定会喜欢你这么黏着她。”
怎么可以?迟意瞪着他,她明明是爱着宝宝才会想一直陪伴着她,她是不爱妈妈了,所以才不愿意待在妈妈身边吗?怎么可以?她内心极度焦虑地反复想到,小满有一天会不喜欢她,也不黏着她。她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自己。只是想一想,就让她心碎。
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泪水一个劲往下流,宝宝也像是感受到妈妈的情绪一样,咿咿唔唔地哭了起来。
何云煦不想看见一大一小都在哭,他把她怀里的啼哭不止的孩子让育儿嫂抱到楼上哄,然后拉过迟意的手,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询问:“到底为什么又哭了,不是说随便你上不上班吗?”
迟意不吭声,伸手地擦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肯说。
“你总是不说话,那我说了,你是不是病了?”何云煦抬着眸子,缓缓说,“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