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城寨。又破又臭，我不要回去。”

要不是女仔三五不时就往回跑，他见过跟人在冷却烤炉一脸乌黑，做鱼丸满身鱼浆腥还故意往自己身上扑，大约会真就会信了她骄奢淫逸的理由。

“阿楠，”他让她抬起头，认真的问，“为什么？”

狄秋承认他在害怕，发现蓝楠失踪后他仿佛坠入了曾经最糟糕的那些日子，身边的人前一刻还在询问第二天出游计划，转眼便只剩供台上的音容。

他联系龙卷风时感觉自己足够冷静，却不知旁人所见皆为恐慌和戾气。

“契爷，”狄秋听到契女认真到，“阿妈话我命很硬，不会轻易死掉的。所以不会再出这种事了，我发誓。

他又是一阵哑然。然后叹气。

傻女啊，这也该是大人跟你说的话啊。

女仔会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总是要更多些，狄秋努力把那些糟糕的臆想从脑内摒弃，但收到照片时还是失控到掀了桌子。即使在平安救出人之后，狄秋依然在想，也许是上天惩戒，他注定要孤寡一生。阿楠在城寨长大不曾有过意外，与他才这些时日便如此事端。

便忍不住萌生是否要蓝楠回归城寨的心思，他依旧可以供她衣食富足，供她私校学业顺遂，却始终担忧在自己身边无法护得人身安全。

龙卷风看出他的犹豫，提醒到，这种事最好和女仔商议。

狄秋没想到还未开口，便被看穿和拒绝。

然后他听女仔开口：“教我功夫防身吧契爷，我就能保护自己！”

狄秋知晓考虑把女仔送回阿祖视线范围大约难了，那与其逃避还不如一切防患于未然，于是言到：“很辛苦的。”

“嗯，”蓝楠应道，又开口，“但等以后我很厉害了,还能保护契爷的。”

狄秋失笑，“是我会保护你，”他抱着契女，起誓一般，“不会再发生了。”

蓝楠闷在怀里点点头，片刻，又伸手拉了拉契爷垂在一旁，被勒出染上血痕的左手衣袖。

能不能不要拿那个契爷？她问，好疼的。

后来长久的时间，蓝楠见到荆条都锁在角落的抽屉里。

彼时信一已经在蓝楠羡慕嫉妒的仇恨情绪中开始被龙哥指导着练起小刀。

她还为此告状，信一好讨厌的，一直在炫耀自己能跟龙哥学蝴蝶刀的。

然后被龙卷风敲了头，成年人有听到信仔的话明明是“我跟龙哥学好了蝴蝶刀来保护你”，因此丝毫不受她挑拨。

信一闻言后暴怒，对于青梅竹马遭遇后的怜惜温柔消失半点都无。

两人恢复了半天一小吵，一天三大吵的频率，蓝楠这才感觉周围环境恢复正常。

狄秋亲自教契女数月，几套拳便有板有眼，但始终觉着不够，跟阿祖提起。龙卷风听闻直言两人功夫都过刚过阳，其实都不算合适女仔练，“练功辛苦啊，信一都常哭鼻子，你又下不了狠心。找个人教吧。”他建议到。

孟严师父是契爷龙哥老熟识，蓝楠听森叔讲过这位经历也是狠人，少时学武青年参军的北方大圈仔，据说还上过战场杀过人被枪/刺留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疤痕。跟狄秋的交情最早是龙城帮缺人时雇来帮手，出入各帮派拿钱砍人价格公道，混过些时日有些名声，后常被人举荐去黑白大佬的安保，出了名的价廉活好，攒下钱便开了武馆。

我会很厉害，可以保护契爷。

蓝楠话。

等更厉害，可以保护龙哥的。

然后被孟师父拿着戒尺敲着头批她好高骛远急于求成。

直言龙卷风是什么人九龙城寨塌了他也塌不了活下辈子都等不到换你强过保护他。

这位软硬不吃的孟师父。还真的是各个层面的补足了狄秋狠不下的那份心。

契爷龙哥自不必说，tiger哥她也能轻易哄得，连日后大老板都会憋着脾气夸她一句嘴甜，而在她那还不到三十年的漫长人生里，所遇到能给自己造成寥寥无几的挫折里，孟师父就独占八斗了。

恶鬼孟老匪。

蓝楠私下偷偷腹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