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后一件事,他必须说清。
查清长姐死因,可寻贺小将军帮助,美色无用。
这是她弟弟留的字条。
难道只有她对池楠的秘密毫不知情?
难道她还想过用美色吸引贺小将军?
难道不知贺小将军弑杀好色的臭名声?
柳风也曾扪心自问,到底是为哪一句话烧的字条,千言万绪,他没有答案。
但他知道,从前贺小将军不在京城,她跟王府有些往来并无大碍,可一旦贺小将军现身,贺王府就会成为山雨和狂风席卷的危楼,她进了龙潭虎穴,恐难再得安宁。
而他现身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澄清跟池家的关系。在圣上口谕之下,堂堂准太子妃还跟贺小将军有牵扯,怕是在妃嫔媵嫱中难以立足。
从前的、现在的救命之恩,他自有方式报答,但池家要攀太子的亲,便是要站太子的队,他作为领兵将军,必须与储君划清界限。
为了他们二人的名声和性命,只能走到这里,也只能由他来了结。
而最庆幸莫过于,在这霸陵原上,他一开始就是江湖浪子柳风。
她也从不客气地唤他柳郎君,无论生气、担忧、惊喜,都只叫他柳风。
让他做了三天太平安乐的梦。
“我知你惦记那张字条,”两重身份让他此刻畏手畏脚,柳风声音干涩,“但是令弟所托非人,你看了也徒增烦恼,将来若有需要,我自会相助。”
池夏攥紧衣袖,不敢相信池慕要她找权贵相助?
她宁愿靠自己。
可再回首,想问清池慕将她托付给了谁。
却见霸陵原上空余寂寥,樱花如飞雪般纷纷而落,启明星在东方泛起冷光。
他走了。
天欲破晓,这段见不得光的情愫,终要随晨露消散。
晨风掠过原野,吹散最后一缕未言之意。
留下的,只有一阵风。
字条的事就此作罢,眼下回府查证阿姐的信件才是正事。
池夏远远看着,池府门前好几个家仆在套车,快马过去:“兄长?”
池节不在秘书省当职,弄出三辆车是要接人吗?
“阿芙你回来了!父亲让我去接你,我正发愁不知你的庄子在何处呢。”
池节似乎喜出望外,呼声亲切。
前日还拿庄子里收治的流民威胁她,今日倒装起糊涂来了,真是好城府。
池夏算算自己离家也就两日,在庄子补过一觉便往回赶,这样也能惹父亲生气?押犯人也用不到三辆车吧。
一列婆子丫鬟搬着箱盒包裹,鱼贯而出,池节忙去指挥装车,发现池夏还在门口站着,忙赶人一般:“你快些进去,我将母亲送到尚书府,再回来同你说。”
秦氏要回娘家?跟父亲又闹不和了吗……
听着池节并不同去的意思。
池夏心中好笑。
从前秦氏与父亲争执,总要带着池楠和池节同回娘家。如今阿姐已去,池节身为六品秘书郎,自然不能再随他母亲任性。
漓落阁内,紫榆早已备好热茶。这小丫鬟比绿檀年幼,却越发伶俐。
“夫人这几日精神见好。”紫榆递上茶盏,将打听到的热闹一股脑说来,“昨日派姜嬷嬷来寻娘子未果,转头回去跟老爷说起您的婚事,他们就吵了起来。”
“我的婚事?”池夏指尖一顿,“圣旨都下了,还能吵出什么花样?”
那日姜嬷嬷来漓落阁没寻到人,回去就跟秦氏告状,说二娘子不过是办了几件大娘子的后事,近日越发拿大,如今人也不在府里住,不知是在东宫使尽解数呢,还是在外面跟二郎只手遮天。
池夏冷笑出声,这奴才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姜嬷嬷倒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连她与池慕的谋划都猜中几分,这般敏锐的心思,可惜全用在搬弄是非上。
“夫人听后果然大怒,直闯阿郎书房。”紫榆接着讲,“还将娘子您数落一遍。”
难怪池节一见到她,就催她进门,怕是想避开秦氏与她的碰面吧。那时主院的人越来越多,池节也不想让污言秽语传到她耳朵里,平添事端。
“没安好心的白眼狼,抢了她长姐的姻缘,还夺了她长姐的命。”
这话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紫榆没敢说,池夏却已听得分明。
“夫人最后提到了大郎的上司,秘书丞。”
秦氏说得这么明白,估计已经让池节传达过。
她也是疯了,胆敢跟皇家做对。
可惜池夏不知这位从五品上的秘书丞不知年岁几何,家世怎样,秦氏突然提及,必非良配。
“父亲怎么说?”
紫榆凑近来,在她耳边悄声学着秦氏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