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雍心底冷嘲热讽: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知道害怕了?
“虞爱卿,你在钦天监,又不在司礼监。”齐明煊盯着卫雍,心不在焉道:“你是钦天监的司礼,又不是司礼监的太监,什么无根之木?”
虞郁:“……”
盯着卫雍久了,齐明煊自然而然的就问出了心里的想法:“虞爱卿,你是忠于朕啊,还是忠于卫爱卿啊?”
“回陛下,微臣……”
没等虞郁说完,卫雍抢先答话:“回陛下,虞司礼自然是忠于陛下的,因为……微臣是陛下的人。”
卫雍笔直的跪在大殿上,挺拔的脊梁代表了忠君侍主,绝无二心。
他抬起头,目光犀利的看着齐明煊,漾起一层冰沙薄雾。
这是对父亲的承诺,是对小皇帝的誓言,也是对自己一腔孤血的忠守。
他说的铿锵有力,字字泣血,可在齐明煊眼里,并不是这样。
方才卫雍说是朕的人???
他在……肖想什么?
齐明煊上前扶起卫雍,眼神交叠在卫雍的视线里,犀亮的眸光爆发出山洪海啸一般的波涛,齐明煊喉间如沸:“卫爱卿请起。”
小皇帝亲自下来扶起卫雍,还以为是他转性了,怎么刚说了一句话就态度大变。
别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陛下一日不见,竟变成礼貌少年?
卫雍敛起凌厉的眸星,稀稀散散的挤出些轻柔之意,握住齐明煊的手,轻轻的拍在他的手背上,半跪着将起未起的卫雍此刻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在齐明煊还是太子的时候,卫雍就曾这么哄过他,卫雍比齐明煊大六岁,齐明煊十岁登基,到如今风风雨雨了七年。
想来那时候的卫雍也不大,先帝托孤的时候,卫雍还少年意气,到现在竟有些出格的老成。
昔日的时光不复存在,小皇帝也逐渐在诡谲云涌中长大,而今对他的猜忌也越发之重,这些,卫雍比谁都清楚。
他站起身来,握着小皇帝的手,掌心间的温烫像是触及了龙鳞,齐明煊暗自抽回手去:
“卫爱卿还是这么爱占朕的便宜。不过无妨,谁叫朕生的貌美呢,若不是皇室子弟不参与美人榜的排名,说不定卫爱卿的榜首之位也岌岌可危呢!”
卫雍无语的闭上眼:“???”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幻觉。
不敢仔细听,希望是幻听。
忽略掉小皇帝说的那些自恋的话,他其中一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皇室子弟不参与美人榜的排行一事,还要追溯到红鸾阁首代阁主苏煦苏明筠身上。
据传闻他痛恨皇室子弟,所以将皇室子弟踢出了美人榜的排行。
卫雍十分敬佩苏煦的所作所为,身为大周的武相,竟辞官归隐去了,自此,大周再无相。
这也得益于文相萧灼萧寻安,堂堂的文武双相,竟然在天外城逍遥快活。
若是有朝一日,小皇帝当真羽翼丰满了,他也想如此这般,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前提是,小皇帝不会杀了他。
应该……不会吧?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听到齐明煊说这话,卫雍睁开眼,手心间的纹路貌似乱了,他搓了搓手掌,下意识的躲避齐明煊的目光,心道:陛下多少有些太自恋了。
这话也不能明说,卫雍只能说自己的不是,咬碎了后槽牙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回陛下,微臣僭越了。”
他的表情出卖了一切,就差把“下次还敢”写在脸上。
齐明煊无心留意卫雍的神情,转身回到龙座上,拿出六部尚书联名弹劾的折子,似怒非怒的扔到卫雍脚下。
卫雍捡起折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将折子撕了个彻底。
看到这一幕,在一旁的虞郁就像是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齐明煊倒也坐的住,双指扣敲了几下身前的龙案:“太师这样,不是僭越吗?”不过,朕很欢喜。
被卫雍撕成碎片的折子缓缓落在三人的面前,有人吃惊,有人舒爽,有人暗喜。
“微臣的僭越,只在于陛下一人。”卫雍没有理会散落一地的折子碎片,拱手而对:“旁的这些狗仗人势的烂东西,不算。”
卫雍扇睫眨动,配上冰天雪地的眸子,如同雪地里振翅而飞的蝴蝶。
而那些稀碎的折子,就是从天而降的雪,在蝴蝶的振翅下,被搅弄的干净。
卫雍的那双眸子被齐明煊盯着看了许久,他才寥寥而言:“太师还真是计谋无双。”
但是,朕想夸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刚刚说了只在于朕一个人。
不过,太师的做法甚合朕意,实在是懒得回复那些大臣罗列的莫须有的条条理由。
即便有些是真的,可现在也不是治罪的时候,真真假假,早就无从说起。
眼下他们递上折子,而弹劾卫雍的折子没人敢撕,正巧卫雍来的及时,还是交给卫雍本人来撕最为合适。
“陛下谬赞。”卫雍点了点头,以退为进道:“微臣此举,可担千古骂名,陛下,是一代明君。”
小样,这还迷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