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倾澜所有的东西都能很快学会,除了御剑,他所有的东西都能很快学好,除了御剑。
他是一个天才,也正因如此,他的师长对他极其严格,学堂的教习长老也对他极其严格。
他们对他抱有太高的期望。
天赋最差的弟子都能在两个月内学会御剑,可竹倾澜却学了整整五个月,期间又努力练习了无数次才彻底掌握御剑的技巧。
没有人知道这个连骑着白鹤在空中飞都会害怕得闭上眼睛的少年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在课后练习了多长时间的御剑,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多少次害怕得从飞剑上掉下来,摔得遍体鳞伤却仍要继续练习。
来接他的师兄时常说,要是你会御剑就好了,学堂的教习长老也时常说,要是你能早点学会御剑就好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每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是在少年的心里扎一刀。
他也想啊,可心理因素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他宁愿自己走一天一夜的路从学堂回主峰也不愿意御剑回去。
在修仙界,御剑是最基础的一项技能。
竹倾澜看着那些人御剑乘风飞行,遁天入地,逍遥自在,他从来没觉得羡慕过,他只觉得恐惧。
为什么他们飞那么高不怕掉下来?为什么他们不会掉下来?而为什么他自己总是、总是会掉下来?
他不懂。
哪怕在后来他已修炼至大乘期掌握了撕裂空间瞬移的技能,他也不想用,哪怕以他的修为早已不会从飞剑上掉下来,他也不想御剑。
他更愿意自己走路。
他可以耐得下心来一点点开辟从青竹峰下山的道路,他可以带着祁轻纭从外面走了整整一年才走回青岩宗,他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哪怕已经迷路却还是坚持走路去主峰。
纵使已过这么多年,他的内心仍是含着恐惧的。
祁轻纭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尽力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竹倾澜总不能永远不御剑,也不能总是通过撕裂空间瞬移而行,他恐高,也怕黑。
可与他同出一源的祁轻纭不怕,他不恐高,有点怕黑则是因为在诞生之初那一片浓重的黑暗在他心底留下了阴影。
祁轻纭将他揽在怀里,“别怕。”
“竹倾澜,这么多年,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那一切早已过去了不是么?”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
竹倾澜的睫毛颤了颤,他揪着祁轻纭的衣袖,低声应道:“嗯。”
小时候因身高问题抱着竹倾澜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祁轻纭搂着竹倾澜的腰,发觉他的腰是真的细,明明两人的身形差不多,竹倾澜看着就是比他还要纤细脆弱一点。
许是竹倾澜常年闭关,疏于锻炼身体的缘故吧。
祁轻纭不敢将手臂收得太紧,怕一不小心就把这腰给弄折了,可是他又不想放开,便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抚着他的背,下巴搁在他的左肩上,呼吸着他身上那令人莫名安心的青竹香气。
其实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御剑很奇怪,但竹倾澜施了隐身术隐藏身形,祁轻纭御剑又很稳,便任由他这样了。
祁轻纭第一次觉得,半个时辰是如此的短暂,他收回白玉长剑,有些不舍地放开了竹倾澜。
竹倾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解除掉两人身上的隐身术。
由于是要找人,为了显得礼貌一点,他们御剑降落的地方在主峰山下,需要沿着山路走上去。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到了山顶的三清殿,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温岐的住所是三清殿不远处的一座房屋,两人走过去便见那房屋院门前站着一名穿着青色宗门弟子服饰的少年。
那少年见到两人来,先是因两人极为出众的容貌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问:“两位来此是有何事?”
竹倾澜道:“我们来找温岐宗主。”
少年回答道:“两位来得不是时候,师尊如今不在这里。”
原来是温岐的徒弟。
“可知他去了哪里?”
“再过六个月便是修仙界百年一度的四域大比,师尊去找其他峰主和长老商量这一届由谁带人去了,可能稍晚些才会回来。”
竹倾澜沉默片刻,又问:“那宗主温岐座下大弟子叶玢凡如今可在峰上?”
“大师兄正在筛选将要参加四域大比的弟子人选,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两位若是要去找他的话……”
那少年话未说完,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我回来了,何人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