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见着泥罐子的石举兴突然发起了疯,直直地往那坛子冲了过去。
刘家大儿媳李玉娘早料到他会过来抢,一个侧身就避开,石举兴摔了一跤。
“你这人,刚才中午还说没钱,辛亏我们留了个心眼去你家找,果然让我们给找着了。”
“里头的银钱有多少?”刘二郎十分惊喜。
“也就够咱儿子的看大夫的药材钱,嗯,再买两只鸡补补,差不多吧。”刘家二儿媳妇丁银花红唇微勾,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若是可能,她才不乐意让自家儿子遭这罪。
“你们不问自取是为贼,小人行径!”
石举兴愤怒之余,念起了一些文邹邹的词句,村人虽然不太能理解他说的句子,但也能通过“贼”和“小人”猜测到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们是贼?那你和你家的狗就是害人精!”丁银花怒了,她一个城里人,还真不屑于这点儿医药费。
说话间,她已经冲到石举兴面前踹了他一脚,之后火速离开。
既然刘家的钱还上了,但石举兴还欠着其他村人的钱,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要债机会,错过这次机会可就不一定能要上,纷纷冲出人群,跪倒在保长面前求他做主。
眼见着刘家的事情都要完全解决了,又爆出石举兴欠着村人钱的消息,保长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一脚踢死石举兴。
他强撑着精神,将石举兴欠的钱算了一遍,按照采石场大略的工钱算了一遍,石举兴要去采石场干上半年的时间才能还上。
末了,保长还嘱咐了石举兴一句:“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好自为之,日后好好做人。若是再犯事,村里估计也容不下你了。”
说着,保长看向围观的村人,村人看向石举兴的严厉尽是厌恶,他知道,这些年,人们心中积攒了太多的怨。
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向来都是见人三分笑,这石举兴几乎将村人得罪了一个遍,日后怕是难了。
季染等人瞧了这一场热闹,见石举兴终于得了报应,只觉得大快人心。
“采石场的活儿可累了,这大热天儿的,也算是保长对他的惩罚了。”胡远山想想都觉得快意。
“是啊,保长从前还会袒护他,以至于他如今犯下这般的事儿,也算是他的报应。”
人心会滋长,若是最初的小错都不纠正,他自然也不会发觉自己错了,更不会觉得犯错会得到什么惩罚,最后必定会犯下更大的错。
“要我说,他小时候读书就独,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的样子,以至于现在成了这幅模样,估计就是读书读傻的!”胡远山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季染的脸色。
只见季染的脸色越来越黑,脸上的笑也收了,变得阴沉沉的。
是啊,读书多的人都会傻掉,她那个哥哥也是读了书之后将这个家给抛弃。
想着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季染默默地朝田野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胡兴龙立马给胡远山一个暴栗:“不会说话就别说。”
不远处的梁进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的互动,他蹙眉看向季染消失的方向,想要追过去瞧,但却怎么都迈不动步子,只能看着季染的身影渐渐飘远。
经过今日两人碰撞的事,梁进之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涟漪,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肌肤相贴时的情景,白玉般的皮骨,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刚才可是听到几人争执的一些词句,再加上村里几个读书人的境况,他不免怀疑起来,读书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不好。
*
之后的两日,季家和胡家依旧一块儿早出晚归地干活。众人都干得很卖力,这活儿自然也就干得快,等到只剩下一小块儿田还没干完时,胡远山就有些无精打采的。
“唉,这活儿终于要干完了,咱们明日可以开始歇着了。”他心里闷闷的,被地里的活儿压着,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你干活儿不实诚,还比不上染娘呢,有啥好唠叨的,染娘一个小姑娘都没发牢骚。”
见着弟弟这幅模样,胡兴龙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本以为胡远山会觉得羞愧,哪知他却跟水猴子似的滑溜:“那有什么,我可是帮染娘把彭鱼那小子给揍了,染娘还得感谢我呢,才不会说啥呢,你说是吧,染娘?”
前些日子,胡兴龙和胡远山知道彭鱼傍晚来季家敲门的事,立马就去桑溪村把彭鱼给教训了一顿,近段时间这人估计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提起这事,向来稳重的胡兴龙也觉得有些窝火。
“这人每次挨揍的时候都答应得好好的,可转过头来,还是改不了那德行。”
胡远山也跟着接话:“照我说,咱们隔一段时间就该走他一顿,这一方面他能长长记性,另一方面他也跑不了多远。”身上有伤能干啥?
季染默默栽秧,听着两个表兄的话,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或许她嫁到城里去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