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时光在人的毫不知情下悄悄流去,满院的无尽夏由花苞到了盛放的样子,天气由刺骨的寒冷转变为温和的春风,渐渐又迎来炎炎的夏日,无尽夏散发出若隐若现的香气,预示着又一个假期的来临。
“嘭”,章昀和陈泽浩一大清早来到池余家,池余刚一打开门,两个人就掏出一筒礼花炮,对着池余的头“轰”下来。
“祝贺池哥成功考进六百分!”
“你他妈!”池余黑着一张脸将满头的彩屑扫了下来,还是把两人放进家门。“都快九月了,你们哪买的礼花炮?”
“这可是我过年的存货,我昨天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陈泽浩毫不见外地脱了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和章昀凑到一起,打开游戏:“池哥,你打不打瓦?好久没上线了你。”
“不了。”池余匆匆套了件T恤,换了条裤子,背着包要下楼。“你们自己玩吧,我要去找……”话还没说完,当事人就发了一条消息给池余。
[我是你的鱼:我爸和我有事要谈,你今天先别过来了。]
池余撇撇嘴,回复了句“好吧”,要放下包坐到了沙发上:“上号。”
另一头,顾渊收了手机,看向对面惴惴不安的顾凯成,说:“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你妈妈……”顾凯成搓着手,他和人谈生意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却在他儿子面前露了怯。“你妈妈快不行了,她想见你一面。”
顾渊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静地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病?严重吗?”
“你九岁的时候,她自己发现的,后来一查……是渐冻症。”顾凯成顿了一下,再开口时染上了一点哭腔。“她一直呆在京城治疗,天天都想着你,医生说……大概就这几个月了。她……我想着说,你这几天去见她一面,陪陪她。”
空气静了许久,顾渊沉思着,点点头:“但20号我要回来。”
“这……要看你妈妈的意思……但可以的话就尽量赶吧。”顾凯成低下头,避开顾渊的目光,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收干净点。”
顾渊没听见顾凯成最后一句话,禁止走向房间开始收拾行李,指尖微微发抖,赶紧吞了片药下去,剩下的装进了行李箱袋。
池余在这时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的池塘不养鱼:下午要去领成绩单,我来找你吗?]
顾渊没有看见,他将最后一套衣服收进去后,拉上行李箱,跌坐在床上撒癔症直到池余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才回过神。
“干吗呢不回我消息。”池余在对面道。“我问你下午领成绩单要不要我来找你。”
“不用了,你……帮我请个假吧。”顾渊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我这几天去京城一趟,不能陪你了,但20号会回来陪你过生日。”
“嗯……没事!那你的成绩单我先帮你保管喽。”
“嗯。”
挂了电话,顾凯成敲了敲顾渊的门:“小渊,收好了吗?小林叔叔在外面等着送我们去机场了。”
“嗯,走吧。”
下午,池余一个人踏进了高三七班,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欸池哥,顾哥咋没来?”陈泽浩见池余旁边空了位置,便凑了上去。
“他去京城了,怀安他俩咋也没来?”
“噢,他俩去榕城旅游了。”
“旅游?”
“哎不说了,下去开学生大会吧。”章昀也凑了上来。,一把拽住池余就往楼下走。“你知道吗池哥,那个黄元超被学校劝退了!现在估计在收东西呢!”
“他为什么被劝退了?”池余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
“好像是和外校人员打起来了,就是我们去年见到的那个‘疤头’。说是钱的问题……”
“嘘……”陈泽浩拱了一下章昀,示意他别说话,往上看。“黄元超。”
黄元超一个人背着书包下楼,嘴角、眼下都有淤青,露出的手臂还微微发红肿胀,见到池余三人,怔愣了一瞬,轻笑道:“你们还敢和他玩,也不怕他[意][淫]你们……”
“你他妈说什么呢?!”章昀气急,指着黄元超就想往上冲,被池余拦住了。
“我说什么……”黄元超又瞥了一眼池余,声音更大了。“池余他妈的是同性恋!同性恋!和顾渊搞在一起!真他妈恶心……”
“嘭”的一下,池余江书包砸到黄元超头上,绿色的乌龟挂件掉落在地,被混乱的人群踩着挤着,消失不见了。
等吴开兴到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被同学控制住了。池余双眼猩红,嘴唇发白,被林子越从身后抱着,双手被反钳住,还在试图挣脱章昀和陈泽浩的禁锢。黄元超半边脸高高肿起,被朱宇一群人架着胳膊,不让他乱动。
“吴主任,阿池他……”
“你别说了。”吴开兴深吸一口气。“有关人员全部给我到教导处!”
顾渊此时已经坐到了机舱里,空姐正在提醒着各位乘客关机,顾渊正看着自己10分钟前发的消息。
[我是你的鱼:老罗有没有说什么?]
[我是你的鱼:你在干什么呢?]
“同学,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将手机调至关机或打开飞行模式哦。”空姐的提醒让顾渊回过神,他恋恋不舍地看着聊天框,关了机。
直到下了飞机,顾渊打开手机,才看见池余发给他的消息。
[我的池塘不养鱼:乌龟被我弄丢了]
[我的池塘不养鱼:对不起]
顾渊的心莫名顿痛了一下,回道。
[我是你的鱼:没关系,我重新给你做一个。]
“池哥……别找了,找不到的。当时人那么多……”章昀还在那里劝着池余。夕阳散发出的光通过楼梯间的窗户洒到地上,染上了一层橙红。
“我没事,你们先走吧。”池余依旧低头寻找着。章昀见池余不走,对陈泽浩摇摇头,拉着他先走了。
地板上沾上了滴滴水渍,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水,池余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在哪儿啊,到底在哪儿啊……”
“顾渊,我找不到了,怎么办啊……”
晚上七点不到,顾渊便和顾凯成到了市医院,根据前台护士的指引,走到了三楼。推开病房门,便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瘦到皮包骨的谢芬。
“妈。”顾渊终于当着谢芬的面,喊出了那声早想喊的一个字。
谢芬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顾渊。18岁的少年身形修长,再也不是九年前的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奶团子。
谢芬的监测仪显示心率由52升到了83,顾凯成连忙对谢芬说:“芬子,冷静一点。你现在的情绪不能波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