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头顶传来温柔的安抚。她抬头在对方温融含笑的眼中立刻开心起来。
织田作之助牵起拎起食盒开始哼歌咲乐的小手,对身后拿着已经作废的彩票不知所措的二人喊道:“敦,镜花,社长让你们和我们一起任务,走吧。”
*
好累。
从医院离开,伪装好容貌的世界有爱拐入无人公园,在长凳暂歇。
比连续三个月各地巡演还要累。
没有演出结束后的亢奋喜悦,只有劫后余生还无法松懈的心累。
而且。
好冷。
呼出一口浑浊白雾,她仰在长椅里望向昏暗远方与天空。
似乎在夜间想下雨,但目前高空的乌云已渐渐散去,只剩几朵灰霭,东方的海面染着火红的橘意,在薄雾中正变得波光粼粼。
整座港口城市种植着大量樱花树,长椅上方便伸展着这些美丽长生的生命。
三月花期将至,一只精神抖擞的飞鸟落在粉色的枝叶间左顾右盼,啄了啄树干。
受雾气笼罩的沉甸甸花苞缀在枝上,细小的露珠在她映着粉意花影缓慢眨动的平静眼瞳中颤抖聚成一团,在柔嫩未绽的花瓣中慢慢滑落,滴于她微干的嘴角。
惊心的冰凉触感。
她抿了抿润湿的唇,如梦方醒,快速眨眨眼慢吞吞在包里翻找,掏出已经变回原来帽子样的针织兔帽和口罩。
【好冷!快点戴上帽子和口——】
手中正要戴上的口罩薄薄一层,已经不具保暖功能。
那只在口罩外层本应酣睡的可爱银色小猫不知所踪,只留灰色薄如蝉翼的空白。
......为什么?
她翻来覆去得摆弄,微弱的蓝光在渐渐发抖的双手中蔓上她整个人。
头顶的兔子在蓝光中出现了一瞬留下一抹担忧的瞥视又重回原样。
能力没有出问题。
但是,变不成璀璨的生命了。
不再拥有实际意义的物品,成为虚无,失去世间联系消失了。
随她颤抖间扯弄出的破碎,脆弱的布料瞬间解体如同消散世间的最后泪水,化作晶莹碎末挥散,没能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我刚刚十分担心您,正要变大时,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将自己撕碎的冲动。]
纸蛇自述中的自我毁灭倾向,与那个空间平等消磨所有生命的莫名意志。
她记起来。在她沉在恐惧中动弹不得时,她无辜受命的猫也受到祂源自无能的痛苦,重重撞向墙壁自我了结。
生命,很坚强。
却又那样脆弱。
生与死的意志,天差地别的思想改变甚至不到一瞬。
[爱酱。祂们能变回原样吗。
可以。祂们可不像你的头发一样长不回来~但我不要。能够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但是,哥哥......祂们其实大多都对活着没太多想法。原来的样子很好,活着的样子也不错,祂们都不怎么在意。
这样么。那,祂们会死吗?
——怎么会死呢!你看,祂们在我力量的保护下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损坏和变形都会重回生命最初的模样!哼哼!
(记忆中背靠黄昏有些模糊的光头沉默许久,久到橘黄的太阳完全落下,黑夜降临。)
但是,爱酱。有时候对于生命来说,活着是一种呼吸如烈火般的痛苦。
(你。能保证自己不受祂们所伤吗?)
答应我,除非必要,不要随便让祂们活起来。
你的能力是属于你的奇迹。
也是绑在你身上的枷锁。
......我明白。]
[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祂们。]
[我,亲手创造的美丽又昂扬的生命们。]
【死……死了……自……自杀……】
浑身颤抖的少女,露出痛苦神色,双手捂上整张渐渐狰狞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孤独的飞鸟展开竖立的翅膀掠过无人的公园上空,惊飞而去。
很冷。冷得要死。
像是沉在漆黑寂静的潭底,无法呼吸,没有任何声音,无法哭泣。
但是。
有奇迹。
“......姐姐?没事吧?很冷吗?”
“——我这里有热饮!”
暴露在空气中冰凉的手,在担忧的稚音中被贴上一团温热。
一杯热腾腾的鲜奶茶。
她慢慢露出痛苦却无泪的双眼和背后染着晨光的女孩视线对到了一起。
担忧,些微好奇,以及其中闪闪发光的璀璨生命力。
“咲乐!不要乱——”跑。
找过来的织田作之助三人在坐于樱树下的二人面前站定。
“好吃吗~”正细心用筷子夹起温热小饭团投喂少女的小女孩问。
戴着兔帽脸色苍白的少女一口吞下,眼周红了一圈有些黯淡的深蓝眼睛慢慢亮起,光耀闪动。
“......嗯。”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