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老爷子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如果货船一直找不回来,唐阅川很大程度上会被罢免。可这事闹得太大,如果处理不好舆论,只怕很多企业都要另找其他船公司合作了。
裴氏集团是简氏的大主雇,要不是慕瓷一个劲往简老爷子心口戳,他也不会这样失态。
“那您是想多了”裴应锦搁下拿着的茶盏,薄唇微启:“像简氏这样混乱无序的公司,实在没什么交易的价值。”
简老爷子又被气得血压飙升了,偏偏他欺软怕硬,不敢对裴应锦充长辈架子。
裴应锦完全站在慕瓷这边,肯定着她:“那艘货船,就是慕瓷找回来的。她替简氏化解了一个大危机,简老的态度可要注意一些。”
简老爷子是真的惊讶了,他很清楚裴应锦不会和他开这样的玩笑:“这,你是怎么做到的?那艘货船不是在海上失联了吗?就连卫星上都看不到。”
慕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从斜挎包里摸出来一个青绿色的瓷瓶。
里面装的是牛眼泪,慕瓷来到现代后,只用过一次,就是给陈佩文滴的,让她见到了女儿吴静仪。
慕瓷的牛眼泪都是她自己辛苦收集的,她每次下山,都会去村庄找那种劳累到濒死的老黄牛。
它们的一生都非常苦,只能在田间不停地耕地,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才算解脱。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老黄牛回忆起辛酸艰苦的一辈子,那样荒芜劳累,就会落下一滴苦涩的眼泪。
慕瓷每次就等在它们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它们死亡的那一刻。那样的场景,让她胸口憋闷,喘不上气。
这个时候,她才能体会到凌尘子说的,众生皆苦,指的并不仅仅是人而已。
“你们不是不信简玉枝是被害的吗?”慕瓷晃了晃手上的瓷瓶,语气淡淡:“正好她也想见你们,不如让她亲自告诉你们。”
和陈佩文欣喜若狂想见到女儿不同,简母当即出声拒绝:“我就不用了!”
和刚才沉默寡言的完全是两个人,又想到慕瓷说的简玉枝就在客厅里的话,简母连忙找补:“我睡眠不好,精神也不怎么样,受不起刺激啊,玉枝她会理解我的。”
慕瓷一时有些语塞,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压根不带思考的,和简父先前的冷漠,也算殊途同归了。
简玉枝摆摆手:“算了,她不见就不见吧。她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去做。”
简老爷子觉得妻子丢人,瞪了她一眼,对慕瓷冷哼道:“人死如灯灭,这世上哪来的鬼?我倒要看看那个不孝女能不能亲口和我说。”
慕瓷倒出一滴牛眼泪,简老爷子狐疑地盯着,最后还是让慕瓷抹在了他的眼皮上。
慕瓷掏出一张黄符,指尖白光一现,符纸便无火自燃起来。
普通人自己抹牛眼泪是不会看见鬼的,须得用天师灵力注入黄符通灵才行。
简老爷子只觉眼皮凉飕飕的,再度睁开眼,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样,周围的物件也成了黑白色,像是那种老式的电视机。
他的第一反应是慕瓷弄坏了自己的眼睛,结果眼前却飘来一个影子,正是简玉枝。
简老爷子吓得后退好几步,满眼惊惧,几十年见过的场面都没有今天的来得刺激:“鬼,真的有鬼啊。”
简玉枝活着时,他对她总是没个好脸,疾言厉色。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父女之间,并不亲近。
简老爷子简直怕得要死,手指不停颤动,再也没有先前那放狠话的模样。
简玉枝面无表情,她刻意用鬼力维持着生前的模样,而不是自己的死状,其实并不可怖,还是那样的明艳好看,但已经给了简老爷子莫大的惊吓。
“父亲”简玉枝唤了一声,她对这个家庭早就没了任何期待,如今只是想保护好简棠和给自己一个公道。
简老爷子听着这幽冷的声音就是一个哆嗦,都不敢正眼去看,心里后悔极了,强作镇定,应道:“哎,你要和我说什么?”
简母见丈夫这样,朝他正前方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忍不住喊了一句:“玉枝,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