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风一顿,侧头轻声问:“你姓什么?”
好友瞥了他一眼,“顾渊。”
这也不能怪顾寻风有此一问,他这好友并非人族,因此也没有人的姓氏,连名都是他自己随便取的,只是没想到现在会直接跟着他姓,让他有种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子的错觉。
这想法一出,吓得顾寻风被一口空气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尴尬的对朱老爷笑了笑道:“朱老爷,您可以安排人去山上接人了,这季节山里头说不准有野兽觅食,去晚了怕要出事。”
朱老爷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土匪不土匪,抢劫不抢劫了,哭的是老泪纵横、涕泗横流,“半仙!那…那我儿!我那宝贝儿子他……他如何啊?”
顾寻风安抚道:“朱老爷放心,我下山前检查了一遍,人都还活着,只是多日不进水米身子虚弱,您还是早些安排人带些吃喝去山上接人为好。”
朱老爷立刻拉开门,赤着脚往外冲,大声喊着让府上的仆从准备饭食,连个外衣都没披上,就像是不怕冷一样,在一片雪地里,很快就跑没影了。
顾渊见人跑了,才想起来问:“他给你多少酬劳,值得你给他卖命?”
寒风从大开的房门飘进来,顾寻风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躲到避风的位置,“一两金子。”
“一两金子?!”
顾渊的语气都带着难以置信,顾寻风挠了挠下巴道:“事成后说是还有十两金子,不过这也不重要。你可知晓,这一两银子就足够支撑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基本花销,而有这一两金子,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也够我在家里躺上好些年了。”
顾渊沉默了一瞬,“我未曾想过,你竟过得如此拮据凄凉。”
顾寻风下意识想反驳,但转念一想,他又无可反驳,他那聚缘阁一开始就是打了欠条从一位他帮过的客人手里买来的,这些年来一有钱便要去还钱,同时还得去药铺里买药喝。
他身体所受创伤并非普通人力,因此久久无法痊愈,只能靠喝些补药和仅剩的修为续命,减轻伤痛。
而那些补药价格也都不便宜,一开始时不时的还得给那药铺的老板打欠条,后来聚缘阁的钱还完了,他就只要负责交药铺里的一大笔开销。
还记得从前茶馆要他付钱的时候,他去的极少,后来免了他的茶钱,他才时不时的过去,不是他想占便宜,实在是荷包里的银钱不允许。
顾寻风沉默的喝着茶,同时又觉得极为尴尬,毕竟他如今过的狼狈,还让旧友瞧见,实在是有些丢人。
所幸朱老爷那边动作快得很,不多时就组织好人跑了回来,打破了这沉默尴尬的局面,顾寻风见他邀自己去带路,这可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于是只能看向一旁的顾渊,“阿渊啊……”
“不去。”
简单两个字,让顾寻风刚打好的草稿还没说完就咽了回去,干笑两声,走到顾渊面前:“这…银钱我分你一半?”
顾渊抬眼望他,“你觉得我稀罕你那点钱?”
顾寻风想了想,一时想不到什么能和顾渊交换的,只能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往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当真?”
“当真,顾清风从不骗人。”
顾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抬腿就往外走去,外面的人很快就走光了,这雪天带路,朱老爷肯定是另有酬劳,可惜他这身体赚不了那辛苦钱。
出门时,正好瞧见还有一个朱府的下人站在门外,那下人见他出来了,便说自己是朱老爷安排来伺候他的,在刚才的忙乱中,朱老爷还能安排一个下人和一个空房间,这待客之道的确是没话说。
顾寻风顶着风雪跟在对方的身后走到了朱老爷给他安排的房间门前,推开门进去,发现屋里已经点上了一个取暖的炭盆。
这炭盆在朱老爷自己睡的房间里并没有,显然是之前见面时,朱老爷看出他畏寒而特意准备的,不愧是行商者,察言观色的本领要比寻常人高上不少,只可惜他现在没时间享受这温暖。
确定外面的人走了之后,顾寻风连忙出了门,既然碰上了顾渊,那这地方是待不得了,至于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也与他无关,不骗人的是顾清风,他又不是顾清风,他现在是顾寻风,自然能骗人。
顾寻风从马厩那借来了一匹马,朱府的下人都知道顾寻风是自家老爷的贵客,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二话不说便给了他一匹好马,刚出安邑县,走上通往庐州城的小道,就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正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