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处理伤口吗?”
“会”想起来车上放着一个药箱,华梨落翻出来,又将黎锦伤口处的衣服撕开,把白色的药粉撒上去。
“我以为,你刚才会趁乱逃跑的”
包扎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着,“我哪里敢?若是被你抓住了,估计会比被贼人杀了更可怕吧”
“你知道就好,要是敢跑,我就把你抓回来灌哑药,灌麻散,让你说不出口,走不了路,只能日日待在床上,等我”
缠到最后一圈华梨落故意使了使劲儿,疼的黎锦低哼一声,知道是她在报复。“你不好奇这伙儿人为什么要杀我吗?”
“你说过的,不该问的别问。再说,像你这样的人,仇人多也不稀奇吧”
“梨儿,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温柔的外表下,还有这般伶牙俐齿,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见眼前的女子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黎锦不仅没恼,反而更开心了些。
“温柔是对着心爱之人的,对你这样令人厌恶的人,当然没什么好话。不过黎公子若是喜欢温柔的,那我真是做不到了,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啧啧啧,看来梨儿只记得上半句,忘了我说过的下半句啊”
“唔唔,放开我”
“嘶!”
被拘着强吻的华梨落故意在他伤口上砸了一下,黎锦咬牙低喊一声,才放开她。“好一个会咬人的兔子,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牙齿锋利,还是我的绳子结实。”
经此一事,华梨落逃跑的心绪反而渐渐没那么急躁了,像黎锦这样有力气有手段的人,自己一招不慎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后来再也没在遇到什么刺客突然袭击的事情,至于他时不时地消失一两天,华梨落也慢慢地习以为常了。终于经过一路颠簸,一行人到了琼岛。
......
看着海天一色,吹着湿咸的风,这是华梨落头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为生于天地之间。
四周静寂无人生,风声,海浪声,树叶摩挲声一点点在耳边响起,叫人将诸多烦恼都抛却,只活于当下的这一瞬。她慢慢朝海浪走去,鞋袜一点点被打湿,然后是衣裙,但朝着海里走去的身影仍不停歇。
“华梨落!”直到身后的人将她扯着从湿咸的海水里拉出来,“怎么?跑不掉就想自寻短见?”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没见过海,想多摸一摸海水。”
“最好真是这样。你看见那艘船了吗?”
顺着黎锦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一艘船远远地在深蓝的海面上上下起伏着。“那船可比人大多了,但一个海浪拍过去,也能顿时将它卷入海底,吞得连渣子都不剩。”随着一阵风起,海边的浪大了一些,那艘船被海浪送到更高的地方,刹那间又倏地落下,好在还浮海面上。
这一幕看地华梨落心口一紧,“知道了。”
“给你的种子呢?”
“刚刚埋在沙子里了。”
“真傻,花怎么能在沙子里种活?”
“是啊,花怎么能在沙子里种活。”华梨落跟着重复了一句,转头去看刚才埋花籽儿的地方,堆起的小沙包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湿湿的海水印记,也覆盖了她的眼泪。
“我要去办些事情,这几日你若想随处逛逛的话,就让黎十四跟着你吧。”将她安排在一个小屋里后,黎锦交代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若是她真的逃不走的话,大概后半生的日子就会是这样的吧。她像望夫石一般苦苦等着他的回来,他的眷恋,还不能轻易挪动自己的位置。
琼岛的美景自是让人流连忘返,岛上的人也都和善可亲。黎十四却不这么觉得,总觉得这些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恶狠狠的。他不知道的是,在没盯住华梨落的时候,他家主人已经变成了华梨落口中抛妻弃子,无恶不作的混蛋,靠着五分真五分假的哭诉,这个貌美而命苦的女子自然备受怜爱,而他同他的主人自然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厌弃。
“可怜的女娃,这东西你可要收好了。”
“谢谢婶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小心翼翼接过林婶儿递过来的东西,华梨落一双无辜又可怜的眼睛眨巴眨吧流出两行清泪。
待到第五日的时候,消失的黎锦总算漏了面。
“近几日,玩得可还开心?”他捧着一大把蛋黄花走进来,又挑了一朵最好的插在她发间,登时清甜的味道便倾泻下来。
华梨落对着镜子看了看,插的地方不对,有些丑。取了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你不在,自然很开心”又将花插在了发髻左边。
“下午便要乘船离开了,你现在同我去个地方吧。”这是命令,不是请求。因而不等她做出反应,黎锦已拉了她的手出来,圈住她的细腰一用力就将人举到了马背上,然后紧紧将她圄在怀中,“驾!”
“害怕就靠着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梨落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不怕”,
“好,那就坐好了”他挥手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一声嘶鸣响起,华梨落便觉耳边的风声更甚,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直至贴住他起伏的胸膛。呵,孩童把戏!她在心里默默嘲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握住的地方抓地更紧了一些。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一个小屋前。这小屋在海边半高的的一座小山上,站在屋前俯视,金黄的沙滩,湛蓝的海以及旁边郁郁葱葱的翠木都一览无遗。屋里陈设简单,不过是些简单的生活物件儿,但很干净。只是这干净像是刻意打扫的,而非有人居住的痕迹。华梨落心中陡然一惊,不会他要把自己关在这小屋里吧?当下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你怕什么?这屋子中又没有鬼。就算有鬼,这么多年了,也早该投胎转世了。”
可怕的哪里是鬼,分明是人。“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带你过来,是想让这座小屋作为我们的见证,梨儿”他难得漏出温柔缱绻的一面,双掌轻轻合住她的手,眉目间的凌厉也收敛了不少,
“今后就陪着我好不好?你喜欢看山川湖海,我就每年陪你去一个地方。你喜欢抚琴奏乐,我就把你钟爱的谱子都收集起来送给你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你一直一直陪着我。”
看着他微微泛滥的眸色暗了,华梨落同马车一般颠簸一路的心又剧烈起伏,但稍一失神,脑子里就是他明明朝三暮四却还言辞凿凿的居高临下模样,更是他将那些普通人的生命视如蝼蚁的冷漠无情。打了个寒战,将手从他掌中抽出,转过身去暗自思忖:
若此时拒绝他,他必然恼羞成怒,无论怎么处置自己,自己都只有受着的份儿。所以眼下不管他说什么,都还是先应承下来,再随机应变地好。
“…锦郎…”看见眼前人复又转过身来,又听到这句久违的呼唤,他情难自已地将人揽入怀中,“我…我其实感受到了你待我的好,只是总觉得有些不真切,有些难以把握。所以我们慢慢来,好吗?”
“好,都听你的。你大概也猜出来我不是什么富商了,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多知道一些就是多一分危险,日后我会把我的一切都慢慢告诉你。”
“嗯,我相信你。”华梨落控制着微微发僵的身体向他贴近,真情实意的爱她决然给不出来,可逢场作戏的温柔却是不难。看见黎锦的反应,她悬着的心轻轻落地,靠在他的肩头,慢慢地长舒一口气。
回程的日子里,华梨落的千依百顺真让黎锦慢慢放松了警惕,等一行人行至逐山镇的时候,她等了多日的机会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