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笑声蚂蚁似地啃食着他。
脑子里潜伏的海怪催促着他杀掉这些讨厌的生物,李鹤人类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遏制着脑中那疯狂的嗜血海怪。
“你别瞎说,这种话被杰西家听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鹤,你现在病到已经不知道杰西家的背景了吗?”
“李鹤,你真是病入膏肓了。什么海怪能拟态得这么逼真啊。”
“……”
刺耳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蚂蚁越来越多。
汗顺着鼻尖滴下,身体颤抖着。
让他们闭嘴——腰间的枪吸引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握不住背后的手了。
海怪猛地扑来。
“我知道了!”
李鹤抹了一把汗,在海怪蚕食他前飞快地转身。
“李鹤,大半夜的你这么着急上哪里去?”
“火葬场。”
“你这样的患者还会去凭吊人?”
砰!
门关上了,蚂蚁消失了。
海怪见没有猎物,也在他脑中沉睡了。
双手插在兜里,李鹤耷拉着头,醉汉般歪歪扭扭地在散发着呕吐物气味的小巷里晃荡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堆满积雪的长椅上,缺氧的海怪般张着嘴,仰着头呼吸着喇嗓子的冷空气。
长椅的正对面,是一个歪歪斜斜的简易公厕,北风夹带着厕所里的臭味和烟味朝他吹来。
捂住了鼻子,看着厕所门口一个和新生儿一样观察世界的怪人,李鹤翘起了二郎腿。
那人背对着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红色卷发,裹着一件粘着香蕉皮的羽绒服,踮着没穿鞋的脚,脑袋在男女厕所标识间扭来扭去。
那人的脑袋在穿裙子的小人儿旁停了下来,冻得通红的手拉了拉羽绒服宽大的下摆,好像很开心地跺了跺脚,大步朝女厕所走了进去。
右腿从左腿上滑了下来,李鹤虽然不怎么了解人类,但他很确定那怪人宽阔的后背是一个男人的后背。
是变态吗?
可是,刚才那人天真对比自己和厕所标识的样子又不像是变态。
智障吗?还是比我病得还重的同类?
就在他思索时,厕所里传来了咒骂声。
怪人低着头,弓着腰跑朝他的方向跑来。
看着移动的目标,李鹤脑中的海怪睁开了眼睛。
他伸出了一条腿,那人脸朝下摔到了地上。
拍了拍溅在身上的雪花,李鹤拿出绳子跨坐到了那人剧烈挣扎的身体上。
“你怎么和海怪一样傻,明明看着我穿着银色的制服还往我这边跑,小朋友都知道我们的工作之一是铲除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和小伙伴打架了都绕着我们走。”
李鹤不知那句话刺激到变态了,身下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差点把他掀翻。
“我又不会杀了你,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而已。”
“我是人类!”
怪人突然扭过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闭上了嘴,李鹤感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乱成鸡窝的红色卷发下,是一张长着淡淡雀斑的脸。
蓝色的眼睛泪汪汪地瞪着他。
“队长?”
杰西九十度歪折的脖子恢复了原样,漏着脆弱的喉咙,顶着冻得红扑扑的脸无害地叫着他。
感受着大脑里的兴奋感,李鹤明白对方是什么东西。
他捏着海怪的下巴,掰过了海怪的头,“你真是专情呢,都追到这里来了。很好,我不用去火葬场了。”
“我,我是人类!!!”
腹部突然一痛。
那海怪一脚踢开了他,带着颤抖的哭腔再次坚定强调道。
撑着冰冷的雪地站起来,李鹤往后退了几步,大口喘着气看着故作镇定的海怪,感觉海怪制造出的疼痛挑拨着他的神经。
一把抓过海怪的脚,李鹤拽着海怪往巷口走去。
“你是只聪明的海怪,还知道换掉银色的衣服和拟态出错的靴子。”
捏了捏海怪的脚心,他感到海怪僵住了。
“我……我是人类……”
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是猎物临死前微弱的哀嚎。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噪声,李鹤眯起眼睛适应着前方大街上刺眼的灯光,举起了刀。
那海怪看着刀抖了一下,乱摆着四肢往后退着,把地上的酒瓶碎片弄得叮当作响。
冷哼了一声,李鹤对准自己的胳膊划下。
“快点当着大家的面现原形吃我吧,别人还当你是杰西呢,”蹲了下来,李鹤把滴着血的胳膊往海怪脸上蹭了蹭,“我好当着一街证明我没滥杀无辜的证人抓你回去交差。”
海怪死死咬着嘴唇瞪着他,疯狂吞咽着唾液,胸脯一鼓一鼓地起伏着,就是不说话。
血染红了他们脚下的一小块雪地。
路人都渐渐地围了过来,那海怪还是不啃靠近他啃一口。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铺面而来。
“看,连海怪也不喜欢你呢。”脑中的海怪低语着。
闭嘴!
李鹤直接把伤口堵在了章鱼海怪的嘴上。
可下一秒,章鱼海怪死死咬住了嘴。
血,从它的嘴角涌出。
路人们捂着嘴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声环绕在他的耳边。
“他在打人?”
“这年轻人太暴力了。”
“是啊,都打出血了。”
“……”
不,我没有。
李鹤瞪着海怪的眼睛渐渐失焦,爸爸妈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爸爸妈妈,我没有伤害别的小朋友,我没有!!!所以,所以……所以能不能不要我。
那个他关在记忆牢笼里的小孩跑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嚎啕大哭。
“你……”
只见海怪半张着嘴偷偷瞥着他,哪里有什么哭泣的孩子?
他烦躁地重新瞪了过去,那海怪立刻噤声,蓝色的眼睛在他和人群间滴溜溜地转着。
威慑好猎物后,李鹤立刻拉着走路都能绊倒自己的海怪在小巷里飞奔起来,奔向他为它精心挑选的第二个捕猎游戏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