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十七年冬,京城下起了雪,大雪铺天盖地,迅速覆盖了大街小巷,从腊月下旬一连飘了五六日才渐渐停歇。
正值深冬年末,京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红色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整个京城的街巷。
街道两旁的摊贩忙碌地准备着年货,家家户户也开始置办起了年菜,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喜庆与繁忙的氛围中。
一只好动的狸奴看到门前高挂的灯笼,似是觉得新奇。它轻盈地跃起,迅速叼住了一个灯笼,爪子轻巧地抓住屋檐的边缘,不管身后人们的笑骂追赶,一溜烟儿没了影踪。
然而,即便是在这阖家欢乐,辞旧迎新之时,龚府内的紧张气氛却像冬日的寒风一样,令人透不过气。
龚府内,夏禾手中提着食盒走进主院,见到面色苍白却仍安静跪在雪中的美艳女子,于心不忍地走了过去。
“夫人,为了给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狸奴求情,害得自己在雪中罚跪,您这是何苦呢?”
夏禾将食盒打开,取出一碗银耳红枣汤,道:“外头天寒地冻,老夫人吩咐我送来些吃食,夫人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秦莜接过瓷碗,低垂着眼眸,用汤匙在碗中搅了搅,轻笑道:“无碍,只是在雪地里跪上三个时辰。那狸奴冲撞了老夫人,若不求情,它怕是会没命。”
秦莜自幼在西北长大,两年前,尔突胡部落的首领率兵攻破了萍城,秦莜跟随流民一路向东逃亡。
逃亡的路上,她与人发生争执,是龚思淼出手相助,将秦莜带回龚府,成了他唯一的侧夫人,府里的下人以为是龚思淼对秦莜一见钟情才将其带回,可秦莜知道,龚思淼早已有了心上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忽地,一阵寒风吹来,夏禾被这股风冻得打了个颤,她忍不住将双手紧了紧,却不想这番动作被秦莜看在了眼里。
“回屋去吧,院里着实冷了些,此事因我而起,不能让你平白陪我受冻。”
语毕,秦莜将汤匙送入口中,动作优雅地咀嚼着银耳,随后缓缓地咽了下去。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今日的银耳红枣汤有些发苦。
见秦莜若有所思,夏禾拿起巾帕,为秦莜擦了擦嘴角,道:“夫人,再过几日龚大人便要回京了。听说这次龚大人查出当年西北之乱的叛贼,立了大功呢。”
“西北之乱的叛贼,是谁?”
秦莜握住夏禾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关外失守,少年将军战死沙场,朝廷不再派兵,完颜尔丹率军攻占十座城池,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后来人们称之为西北之乱,可对秦莜而言,那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夏禾看着她那几乎要燃烧的眼神,心中有些揪痛。
“夫人,我虽不知那叛贼的名字,却知道龚大人出手果断,一剑刺死了叛贼呢。”
“一剑刺死?真是便宜他了。”秦莜觉得此事过于轻率,正想等龚思淼回京后再打探一番,却忽地感到眼前突然发黑,腹中也传来一阵剧痛。
她用力撑着身子,却听到夏禾的一声惊呼:“夫人!”
秦莜感觉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鼻子里淌出来,她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满是猩红。
是那碗汤,怪不得有些发苦,原来是在里面加了能要人命的东西。
夏禾很快反应过来,道:“夫人撑住,我这就去找老夫人,左右不过一只狸奴,哪里用得人命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