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坎离砂不金贵,却吃不得,你若想学医理,我倒是能先教些不出错的方子给你。”
“不过,你得先让我把个脉,我好教你调理之法,从调理自个儿身子开始,哪有上来就配药的。”
林氏知道柳枝也是个跳脱性子,胆子还大。怕她学个一句半句的就真跑去配药玩儿,再给自己吃出毛病来。
“诶呀,我不是想要学医,我是想知道,你那装了坎离砂的膏药,是怎么发热的?我平时爱走动,想找个法子温汤水喝。”
柳枝倒是很配合地搭上腕子,笑盈盈地说。
林氏这阵子一直帮她调理从前落水留下的寒症,这会儿把出她脉象平稳,一切向好,放心不少。又听柳枝不是想自己配药吃,暗松了口气。
“这法子我这儿自己倒用过的,可以给你说说。”
“若你只想要发热的话,用铁屑和铁华粉,辅以醋和竹炭粉,加些烧石灰,要用的时候泡水即可,不过得小心烫手。”
林氏平时经常炼药制丹,对这些都很熟。她见柳枝身子无恙,起身转到药田旁,拿出个双层的盒子来打开。
“这是我平日用来温药的,你看看,你想要的是不是这种。”
那盒子内外两层,隔层里头放着几个布包,隐约能看到里头透出粗黑的沫子。
蒲稍正捧着一碗刚熬的绿豆汤喝,凑过来瞧,一碗水倒进夹层里,没多一会儿,食盒里的水就渐热起来,里头的锡层升了温,微微发红。
“旁的都算易得,只铁华粉费些功夫,好在我炼丹时有总多的,分你不打紧。”
“这太好了,林姐姐,这玩意借我用一两日,回头我还有别的忙要你帮呢。”
柳枝喜上心头,捉住蒲稍儿要伸过去试试温度的手,心底有了成算,朝林氏一笑。
“放心,准少不了你的好儿。”
柳枝把凝香阁拿来的木盒给碧霄庭众人看了,专让孙嫂子去办,照着这木盒的样式,购置了一大波耐用的食盒跟陶罐来。
厨房启用冰鉴,有人出门采买了一波米面油盐备着,另从冰窖提冰,把灶上送来的鲜灵水菜等物镇好了。
柳枝单给凝香阁那儿多拨了笔银子,林氏定时碧霄庭从角门送来铁屑包,给他们用。
小厨房那边,则找了挑了四个在灶上呆过的,专门负责这三十来人的饭食,采买等事,由孙嫂子负责,反正早就设了轮班儿的管账丫头。
几个灶上师傅列了张五日一轮换的菜单子,主打一个量大顶饱,工序简单,不惜油盐。
连同柳枝自己的饭食在内,一应都省了那些靡费的功夫,没了那些费劲的菜式,用饭快捷不少。
洛晚荷则带着几个通文墨的丫头,动手裁纸写画,给碧霄庭众人做了一批“饭票”,有要出外差没法在府中用饭的,交了饭票之后,领一份专供外带的食盒带走,盒里有备好的铁屑包,倒水即热。
这些饭票样式简单,她们托了印厂制版,计划着往后每个月都印一波出来发放。
陆钊这几日正处理朔州军报,近日北境几州边境屡有摩擦,往往一早出城,待到亥初才踏月而归,他也渐忘记了踏足后院,几乎不得休憩。
柳枝处置完碧霄庭中众人用饭的事儿,总算能腾出手来,琢磨怎么对付旧街的破路。
那边的路面,虽已补上了部分坑洞,却一直没能翻修,车马还是难行。
她看完西街的路况,定下醉仙楼宴请的日子,累得够呛,扯了张画稿覆在脸上,窝在竹摇椅上,想起陆钊来。
要知道她这几天折腾这些东西,陆钊可没少给她行方便。
翌日卯初时分,天刚破晓,柳枝随着灶上几人一同起身,在小厨房亲自装了许多不易撒漏的餐点,预备给陆钊送过去。
喜欢牛羊肉,喜欢饼子馒头,喜食酸辣,不爱鱼,不爱香菜,不好甜的... ...
不知为何,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将那人的喜好和忌口都记了个清楚。
她记得陆钊肚量挺大,把几层食盒都盛满了,拿毛布裹得严实,才遣出府做工的小厮给他捎去。
小厨房还是太热了些呀,得加个风道才好。
柳枝把那包裹送走了,才低下头,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尖儿,偷偷这么想着。
陆钊那边如常晨起,有人踏着晨光,给他送来了一个满满当当的毛布包裹,盛着个足足三层的食盒,并一个严实的陶瓶。
包裹最底下还单几个装着黢黑铁粉等物的包儿。
一问才知,这是夫人送来的饭食。
他这才想起,碧霄庭那边儿要冰要菜,灶上也请示过他,他并没多过问,一应照准,甚至连安插进碧霄庭的方妈妈也不怎么见了。
之后,柳枝像算准了似的,每日晨间早早儿遣人给他送去一个满满当当的大食盒,并一个严实的陶瓶。
里头的吃食并不多金贵,却每层都被塞得满满的有荤有素有点心,都是省时省力不易撒漏的饭菜,瓶中盛着粥汤,等到午间打开时,往往还有余温。
陆钊以往只当柳枝爱折腾新鲜玩意儿,浑不在意,如今,碧霄庭每日都送来这么一盒餐食。
她竟还记着自己爱吃什么,这一切都显得过于周到体贴,全然不像柳枝那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
柳枝,是不是也惦记他的?
陆钊蓦地生出一个想法,转瞬又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