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儿,是为娘的错……”
“夫人莫不是又犯病了。”
门被推开,沈幸看见沈侯走了进来便双膝跪地,叩拜道:“爹!女儿不孝,这几年未能照顾左右。”
沈候见她声声自责,并未提及当年的事情,不禁哀叹一声,让她起身说话。
“你娘自你被流放后便时常糊涂,你莫要听她胡说。既然你回来了,以后便安心待在府里,陪你母亲吧。”
沈候刚说完话,沈悦便进门高声反驳道:“大伯,这恐怕不妥,皇上要是知道我们沈家包藏流犯,肯定会责罚的。”
“只要能让我留在沈府,我愿意隐姓埋名,为奴为婢。”沈幸跪了下来央求沈候。
“真是自甘下贱。”
沈从甩了甩衣袖,哼声嘲讽。沈幸却只能装作听不见,现在就有留在沈家,她才有机会查出当年的真相。
沈幸仰起头来,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眼睛忽然盯在沈悦和沈从身上。恍惚间,二人已经张开的五官竟有一刹那重合在一起。
而刚刚在府们前沈悦踢她那一脚时满眼的占有欲和格外牵强理由就已然证实了她心里所猜想的,恐怕她和爹娘的关系不一般。
不过,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找出三年前的真相,替自己白受的无妄之灾报仇!
“既然这样,你自己改个名字留在沈府做个丫鬟,陪着你母亲吧。”
听见沈候这样说,沈幸赶在沈悦阻止前磕头道:“多谢候爷!十一娘一定照顾好夫人。”
“也好,我和太子的婚期将近,正缺奴婢,你就留在这里帮忙吧,下人的活想来你也做的得心应手的。”
沈悦嘲讽之言刚出口,沈候便瞪了她一眼,提醒她适可而止,沈幸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养在他膝下十来年,这个女儿乖顺,孝顺,心里好歹也有着感情。
当初若不是太子以全府性命相威胁,执意要将沈幸流放,他也不会这般狠心不顾亲生女儿的死活,将人送往苍南那边陲之地。况且保下沈幸,流放的便会是沈悦,而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你年沈氏大房与二房一同产子,大房诞下双生子便是沈从与沈悦,二房却生下死婴,沈老夫人做主,瞒着两个媳妇,将双生子中的女孩替换了死婴,交到二房手里。
等孩子周岁过后,二房便带着孩子远赴禹州守城。直至二房夫妇皆战死沙场,沈悦扶灵归来,老夫人不忍她成为遗孤,便在死前说出这个秘密。
可是沈悦却在沈大夫人生辰当日闹市赛马,伤了无辜百姓,太子为保下沈悦这才让沈幸背了黑锅。
沈侯纵然知道一切却不敢说出真相,更不敢让旁人知晓沈悦的身世,要是禹州军获知真相,知道战死沙场的沈氏二房绝了血脉,肯定会军心不稳,而皇上这几年正有收各城军归庆军所有的心思,即使最后还是收,但是禹州军不能成为第一个,不然他会被世家指摘。
沈幸留在了沈府,她留心寻找当初诬陷她的杨桃,却始终不见人影。
晚饭时间,沈夫人为避人便喊沈幸到房间一同用餐,沈幸到了后发现沈从也在房里,只是挂着脸。
“夫人,公子。”
沈幸依着下人的身份给二人行礼,可沈从却不耐烦的嗤笑道:“这里没外人,你装给谁看?”
“兄长,我没有,只是我现在的身份就是母亲身边的丫鬟,我怕……”
“我看你就是矫情。”
沈幸话还没说完,沈从就拍桌而起,指着她责骂。
沈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站着发起了愣。这是习惯,流放阳山这几年,只要女衙役责骂,她便低头不语,埋头顺耳听训,因为只要反抗或者动一下,那沾着盐水的鞭子就会甩上来,打的你皮开肉绽。
沈从见她发愣还不落座似乎在等人请,便火上心头掀翻了茶杯:“在外这几年还忘不了你尊贵的县主身份,是不是得让人请着你落座!”
话音刚落,茶盏落地碎裂声响起,沈幸猛然双肩紧缩,眼神骇然,脸色苍白,蹲下身抱着头瑟瑟发抖起来。
“幸儿,你怎么了。”
沈夫人担心不已的将沈幸抱在怀里,沈从却眉头蹙起,依旧觉得她在为这几年的路使性子。可他不知,看守女囚们的其中一个女衙役,只要喝多了就会甩杯子,然后那一夜,整个囚室里的女犯皆会被打的片体鳞伤,她也不例外,所以听到杯子碎的声音才会有应激反应。
沈从起身,将人从沈夫人怀里拽出来,随后将人按到桌子上。
“喝,这是母亲特地让人给你炖的鸡汤。”
他不是看不见沈幸的瘦骨嶙峋,可是想着沈悦曾跟他说过她在禹州十几年的艰苦生活相比之下,她流放这三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为何沈悦就能如此坚强,而她却一副处处惶恐不安委屈的模样。
沈幸看着面前漂了一层油花的鸡汤闻着鲜味她也馋的要命,在沈夫人的期待的目光中,她喝了一口后顿时感到反胃恶心,胸口苦闷。
实在忍不了,她跑出去吐了干净,沈从看她一副矫情的模样,气的咬着牙端起鸡汤出门,当着她面将东西扔给府里养的两条狗的碗里。
“我看你还是没受什么罪,滚回你的屋子,别在这让母亲和我看的闹心。”
沈夫人担忧的看着沈幸,可又不敢和儿子拗,只能默默流眼泪。
沈幸擦干净嘴巴,忍着腹部绞痛佝偻着身子离开。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沈从捏紧了拳头,但凡她和自己说一句软话,他也不会这般气恼。
看着正吃的欢的两条狗,沈从一脚踢翻了狗盆怒气冲冲道:“这也是你们畜牲配吃的。”随后气急败坏的甩袖离开。
回到简陋的屋内,沈幸立马倒了碗冷水喝下去,这才压下嗓子里的灼热感。这几年她每餐都是窝窝头,倏然喝下荤汤,胃竟然接受不了。
有人敲门,沈幸开门一看,认出是祖母生前一直伺候她的田妈妈。
看见沈幸,田妈妈泪眼婆娑起来,毕竟沈幸也是她一手带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