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钧出鞘。
极其亮的剑身全然是宝剑自带的光华,斩风没动用半点灵力,纯靠深厚的武学以及肉身修炼的底子,难得地挽了个剑花,迎上奚逾白的金丹期剑芒。
“!!”
奚逾白心里战意瞬间“腾”地升到了顶峰。
不过她和斩风何等默契,对此举的用意不用想也能猜出来,当即扬唇大喊了一声。
“小师弟,看好!”
李聂风听到她一声唤,从山岩上跳下来,当即像是被定住一般,眼都舍不得眨。
斩风的动作放慢到了他能看清的速度,奚逾白却不管这些,目光炯炯地提剑迎上,一心想着机会难得,浑身金光爆闪,太清剑法整整九重,里头的攻招可不少,此时毫无保留地朝师父招呼而去。
这一幕到了李聂风眼里,就是奚逾白化身成了一团金光,而斩风身如游龙、抚剑风迈,在八方游走的金光间游刃有余地攻防,招式大气磅礴又飘逸凌厉,厉害至极。
此时的斩风,哪里还是个老头?
分明是五岳化形,周身威持之意浩荡,唯有持剑画弧而过时,才潇洒地抖落出一身风骨来。
奚逾白见持中攻不破他,转而攻上,手臂一压从纯钧剑锋上斜过去,木剑借着惯力直指向前,被斩风抖腕翻臂一挑,缠住了前半段,她立马转体反向扭开,毫不停歇地从侧面再削进。
她出入金丹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灵力带来的速度与力量的加成是倍数级别的。倘若说斩风是稳重如山,那么同一种招式被奚逾白用出时,则更多是独属青年的矫健锐利。
即便是钝木锋,也要长出破空刃。
她神色沉着,双眼却燃着别样的神采——只有在心无旁骛地修炼时,她才会脱去作为大师姐的稳重仁让、作为修道者的寡欲自矜,整个人真正出鞘。
约两炷香后,奚逾白身上金光渐隐,由攻转守,斩风却不动声色地由守转攻。
太清剑法经他重编后增至九重,此时上卷的三重快要演示完了。
只听“铮——”地一声剑鸣,纯钧剑峰偏了三寸,斜斜地指向奚逾白眉心,在她横持作挡的木剑中间留下了一个点到为止的刺印。
“……”
奚逾白身形顿住,片刻后和斩风同步按手收势。
两人一停,李聂风顿觉双目酸涩,忍不住揉了揉眼。
“师父,你……”她抬手抹去汗,努努嘴,“在小师弟面前,怎么连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方才斩风明显还未用全力,前期反而主动减弱力道和速度,让她以为自己能赢,屡次进攻,等把一身灵力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斩风反而开始提速,将奚逾白刚冒头的气势连打带消地给压了下去。
“我可是给你机会了。”
斩风神清气爽,拍拍大徒弟的肩膀:“打得好,才有面子。打得不好,谁给你留面子?”
“……师父说的是。”奚逾白服气,欣然行礼。
虽然没说,但其实她打得也很痛快——毕竟能和斩风打,谁愿意去和那可恶的剑影纠缠呢?
她已经暗下决心,转头就要去找师弟师妹们练手,当即告辞。
斩风一挥手赶走她,扭头看到李聂风的表情,就知道目的达到了,示意他过来。
“想必你大师姐说过了。”斩风看着他,“你要去十更峰和外门一起去修炼,不到炼气后期不许回来。”
“是,弟子已经知晓。”
李聂风神情坚定。
“在此之前,你有十天的时间留在剑峰。我会将心经前章和刀法第一式教给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刀法?”
“刀法。”斩风又露出了笑意,“你当我剑峰只会使剑吗?你既擅用刀,便练刀法。只是这太清刀法尚未编纂成册,你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是!”
说着说着,斩风突然“咦”了一声,纯钧瞬间连剑带鞘脱离出系带,从山下勾了个人上来。
“啊——斩风长老!”
那弟子一身青袍,不知是哪个峰的内门弟子,是在完全没防备的状况下被勾上山的,此刻低头看着二人,整张脸煞白,坚持行了一礼。
“掌门有事与长老商议,请长老移步太清宫!”
“知道了,我这就去。”
斩风虽然应下了,但心里十分唾弃掌门整天叫人去主峰的行为——整天摆他那套架子,白瞎了这么高的修为,就不能自己挪挪屁股吗?
那弟子脚都没沾地,就又被纯钧勾下去了。
斩风回头看着顺眼的小徒弟,有点不甘心教学被打断,他思忖片刻,笑了笑,兀自伸手往他眉心一指。
李聂风瞬间睁大眼,又迅速闭上。
……心经前章。
斩风垂着眼注视着李聂风身上涌起光华,背起手往崖边走去。
他前脚明明踏出了崖外,却仍如履平地,原来是纯钧已经从山下上来,以剑撑路,补上了那一步。
老头踏上剑,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独留李聂风跪坐在巨人岩上,一刻都来不及打岔,心神已经全然沉入浩如烟海的心经意境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