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车的边缘离路边不是很远，我将身子尽量往前探出，用力一跃，往旁边的沙堆那头扑了过去。

的确是落到了沙子里，然而倒霉的是落地的地点居然正好有一棵小小的仙人掌，一瞬便扎入我的大腿，跟我一起滚了数圈，把我扎了个哇哇乱叫。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腿上的刺拔了个差不多，起身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看似很近的距离，走起来却很远。我费了好几个小时，几乎临近半夜了，才终于走到火光所在地。

与其把这里称作村子，倒不如说是几十户凑伙过日子的人家。这里并不是绿洲，但有一口水井，应该是人工开发出来的住地。这一排低矮的典型沙漠土房，沿着中心一条主路整齐地排开，大部分都已倒塌荒废了，但有少数几间仍是完好的。灯光就是从这几间房子里透出来的。房子附近，停着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封闭型的货车。

今夜是新月，虽然是朗月，但并不十分光亮，周围都有点黑影幢幢的感觉。室外并没有人，这样冷的沙漠之夜，大家会当然呆在屋里的火炉旁边，傻瓜才会留在外面吹西北风。

我已在户外呆了数个小时，手脚都冻僵了，所幸跑出来之前还算是饱餐了一顿，靠着食物的热量维持着，但也逼近极限了。此刻，我迫切地需要一个温暖的火炉烤烤火，最好还能有一杯热茶暖身。

其中一户有灯火的人家传出女子的歌声，我于是凑到窗户前，往里望去。

屋内炉火旺盛，几个魁梧的男人围在桌子跟前喝酒，旁边站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衣衫褴褛地在那里扯着嗓子唱歌。她倒是天生一副好歌喉，但显然已经唱了很一段时间，嗓子都干哑了。她看起来又累又饿，眼睛一直瞅着男人们桌子上的食物，十分可怜。

我看得好生纳闷：屋子里一圈魁梧的汉子跟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这算是什么搭配？而且这帮人看来根本不在意那个女孩累得都快要睡着了，只顾着自己吃喝。

这时，桌边的一个男人招了招手，旁边的柱子后面居然走出来一个拿着酒囊的小男孩来，战战兢兢地到桌旁给他们逐一倒酒。他比唱歌的女孩还要小好几岁，那酒囊成人拿只需一只手，他却必须抱一个满怀。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给每一个男人的杯子里都倒上酒。那酒囊逐渐见底了，他不得不侧着身子迁就。终于还是没控制住，给最后一个男人满上的时候，那酒倒多了，溢出来，湿了男人的手。

那壮汉一下便怒了，抬手赏了小男孩一个耳光，那骨头碰到骨头的响声，连我这个在屋外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