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互诉心声

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世仍有疑问，父亲给我的这一个答案，已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了。我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相，也愿意为自己过去做过的所有无礼之事道歉。

“无论犯下怎样的错，都无法割断这份血的牵绊，也终有一天会真心谅解……吗？”【刹那】稍蹙着眉，似乎在按捺着心底的隐痛，“真能这样的话，真好。”

“【刹那】……？”

突然发觉他的情绪变得有点不对劲，我下意识地伸了手，覆到他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他的那只手握紧成了拳头，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连肩膀变得十分僵硬。

——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

因为【天人】内的保密义务，我从未主动问过【刹那】的出身与境遇，所有已知的一切都是他主动告诉我的。他年纪轻轻便一身武艺，做过恐怖分子，也做过佣兵，最终更加入【天人】……就算不知道细节，他的过去，也绝不会轻松。

令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觉得十分后悔，此时也只能轻声安慰：“【刹那】，振作点。”

“……【卢娜】，【KPSA】是一个以神的名义召集追随者的组织。你知道我当初，是做了什么事来向神宣誓效忠的吗？”

虽然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却似乎费了【刹那】许多气力。

“我……”

我的心底一下溢满了不好的预感，话到嘴边却一再梗住，老半天也仍只是停在第一个字上，无法向前。

跟【KPSA】那样的组织扯上关系，能有什么好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细节，也不希望【刹那】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

听到这句话的开头，根本是条件反射地，我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几个急步便绕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伸手一把将【刹那】的头揽入了怀中。

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他说到关键点上。

“我拿着【阿里?亚尔?沙瑟斯】给我的第一把手枪，回到自己的家里，将完全没有防备的爸妈……”他似乎要将自己牙齿咬碎一般，一字一句都如此沉痛，直到被我拉入怀中阻断了话语为止。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我还是没能抑制身体的颤抖，毕竟这是于我而言十分震撼的事实。

“别、别这样，【刹那】……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隔了好几秒，我才说出话来，“那时你根本只还是个孩子，只是被【阿里?亚尔?沙瑟斯】教唆了而已……不错，他才是杀死你父母的元凶，如果不是他，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就算只是个孩子，就算是被教唆的，但那支枪的扳机，却是我自己亲手扣下去的。直到他们血流满地，甚至湿了我的鞋底，我都毫无伤痛的感觉，心中只有被神接纳了的狂喜……”

那含着水汽的男中音闷在我的怀中，痛苦却坚持地继续叙说着。一字一句，都恍如尖锐的刀锋般刺穿着我的心，转瞬便令我的心底也变得千疮百孔。

“够了……别再说了，”圈紧了自己微颤的双臂，我的指尖抚上他滚热的额头，“没关系，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要再这样苛责当时还不懂事的自己了。我相信，如果伯父伯母他们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原谅你的。我保证一定会这样。因为，这……这就是所谓的家人，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所以……”

他陷在我的怀中，好一阵子也没有说话。我紧紧地圈着他的颈脖，心跳得飞快，连背后也浮了一层紧张的薄汗。

“我——”【刹那】再开口时，已是有气无力的感觉，“我的罪孽深重……而且我除了战斗之外便什么也不会。战斗只会带来破坏，其他什么也不会产生……但是，我却期盼着和平。这样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