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发作

无奈，【Lee】对此早有准备，圈着我腰间那双结实的手臂好似铁蛇一般牢实，任凭我怎么使劲也无法挣脱。

“你这样子，哪一点像是没在闹别扭的样子？”他在我的头顶重重地叹了口气，语调却一下软了不止八度，“算我求你，生气了的话就当面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想骂我、打我都可以，只是别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闷着不吭声，让我不知所措。”

“好吧，我的确有点生气！”实在是挣不出他的钳制，我只好投降地对他坦白，“因为你一句话就将我打发掉了，连尝试去拒绝这个命令都不肯……给我的印象就像是，你根本对杀人这件事，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话音未落，我的十个指甲，已用力地嵌入那双横在我腰间的手臂，以示报复。

“谁说我没有感觉？”【Lee】再次吃痛地一声低哼，手指穿过我的指尖，一下子攥得紧紧，“无冤无仇，却非要亲手夺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所谓十指连心，被他这样用力一捏，我眼角顿时疼得漏出了泪，连心脏都一下抽紧。

——你心里不好受，难道我现在就好受吗！？

忍不住益发恼火地狠骂了起来：“我又不是你，我也没杀过人，我怎么会知道？或许看到血会让你感觉快乐也说不定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会那样才怪！每当我想到倒在我面前的敌人士兵，也可能是某位母亲的儿子，家里也可能有某位女子在等待着他，甚至还可能有等着他去爱护的孩子们……都觉得罪恶感快要把自己压垮了。”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拒绝呢？”我对着他的脸叫嚷了起来，“根本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叫你非要去杀人不可！讨厌的话，你就对着那个朝你乱下命令的家伙，直白地说出来，说你不想去啊。”

“别说得好像我只要出任务，就一定是去杀人似的！”【Lee】终于被我逼得有点恼了，“【国联】的部队是维和部队，除了被认定为恐怖分子并且携带武器的对象，是一律不准开火的！而且，只要是能够避免正面武装冲突的，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回避。即使迫不得已要开火，若能不杀人只令对方失去战斗能力，我一定会避免杀生。受我指挥的军士都知道我的原则，没有人会滥杀无辜，也绝不轻易把平民卷进来……”

“你说这些漂亮话有什么意义？”我打断了他的话，“对方究竟是恐怖分子还是一般的起义军，根本是那些上位者们随便一句话，就可以下的结论吧！他们说那是坏人，你就当他们是坏人，他们说该杀，你不辨青红皂白就会听命去杀——那种事……你不觉得那种事太……”

说到这里，我连头也再抬不起来，深深地弓下腰去。

【Lee】有一瞬的沉默，终于还是坚持着道：“到底哪一方是正义这点暂且不提，战争会死人这种事……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况且，在战场上如果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我好歹也是个指挥官，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半点妇人之仁，否则直接后果就是我自己部下的无辜牺牲。”

“所以，即使明知对手是无辜的，你手里的扳机，还是照样能够扣得下去，对吧？”我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就跟那时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