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希望

话才说了一半，手腕已被人抓住，拉了起来——那是【克劳斯】。

“走吧，”他一脸凝重的神色道，“他已经不行了。如果你能顺利逃掉的话，至少能让他瞑目……”

“不，他会活下来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我用力地把手抽了回来，狠狠地瞪着眼道，“我不走。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直到他得救为止。”

“小姐，别怪我说话太耿直——他这是致命伤！”【克劳斯】拧紧了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感情用事？”

“——【米娜】，你……快走……”衣袖亦同时被【Lee】拽紧了，这似乎已是他最后的气力，“听话……”

我当然明白【克劳斯】那只手的背后，就是自由的大千世界，就是【刹那】可能会有的笑脸相迎……我也明白【Lee】的意思，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促成我的心愿。

可是——

“你很辛苦吧？那就别说话。”我垂眼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柔声说完，便开始飞快地剥下身上的外衣，同时对【克劳斯】弯了弯嘴角，“别管我，你走吧。”

“原来如此。毕竟朝夕相处，始终会累积出感情来啊——”看着我麻利地将衣服揉成一团，往【Lee】的伤口上压去，【克劳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但是，你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这也并非他所期待的吧？”

“不管有没有意义，我也要陪在他的身边。”

不顾【Lee】的反对，我手脚并用地圈住了他的身体，用力压住他的出血口。

子弹似乎没有直接击穿脏器，血却流得很快，显然伤到了血管。放任他继续流血的话，很快就会缺血窒息的。虽然即使这样做，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但若能等到救援及时赶到，或许就能救活他。

“好吧。如果有以后的话，一定要来看看我们的组织喔。【克劳斯·葛拉德】……只要你报上我的名字并且说出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设法通知我的。”

【克劳斯】没有尝试继续劝我，只是转身对我做了个“好运”的手势，然后，速跑向平台边缘，一下便跳上了那个绳梯。而那个MA似乎也明白不会再有人攀上来，并不等他完全攀到入口，便开始徐徐地上升，往漆黑的夜空里飞去。

我目送那架巨大的飞行机械离开视线范围，注意力又回到怀中的人身上。远处响起了交火的声音，附近的喧闹似乎也愈发响亮了，形势越来越紧急，我的心却反而安定了下来。

【Lee】努力地撑着眼皮，但那双眼睛已明显地失去了焦点。前一刻还抓着我衣袖的手，也软软地滑了下去。我只穿一件衬底的吊带衫，后背靠着岩壁，八爪鱼一般地圈着他的身体——这姿势其实有点可笑，但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笨蛋……”他的气息呼到我的锁骨上，沉重的喘息之间，滑出来简单的几个字，“为什么……不走……”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这么累……”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但是，无论你怎么说，我绝不能扔下你不管。你救过我这么多次，但之前每次你在生死关头，我都没能陪在你的身边……这次，我一定会陪着你，直到你获救。”

“但是……我已经……”他显得愈发地痛苦起来，“你何必……”

“不，你还不能放弃，你决不能放弃——”泪水已流得连脖子都湿了，我将脸颊贴着他的额角，轻轻地道，“人首先得活着，才能有各种可能性。所以，无论如何，你也得活下去。”

“可能……性……？”他的唇边浮现一丝苦楚的笑，“可是……我……对你……但你……唔——”

那句貌似要吭哧半天，也难真正说完的话，干脆就被我直接堵回了他的口中。

就算是已经意识模糊的他，仍充分地理解了我的这个举动——那双突然睁大了、恢复聚焦了的眼眸，便是最好的证明。

“别说这种泄气的话，”离了他的唇，我继续深深地凝视他，“你首先得活下去，才能知道会有什么可能性……我说的没错吧？”

语毕，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将那种血腥的味道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