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望见手心里那一个慢慢爬起的人形，我的眼泪汹涌地决堤了。

——太好了……！

心底已变作一片荒凉沙漠的如今，望见他站直的身影，就如同修行者苦旅多年，突然望见了神女的微笑。我总算放下了心，却突然被另一种更悲凉的情绪击中。我连全景头盔也扔掉了，蜷到驾驶座上，将头埋到双膝中痛哭起来。

是的，【刹那】得救了。然而……

却为了留下他的命，选择了折断另外一条生命。

我知道，那一瞬间做出决定的自己是清醒的。当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永远地失去他时，曾经令我迟疑，令我无法扣下扳机，看似坚不可摧的道德壁垒，全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我的手上，其实早已染满了鲜血。经我的手研发或维护的武器，不知夺走过多少人的性命。然而，这样亲手斩断一个人的生命，又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呜……呜呜呜……”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底的绝望湮没了所有其他的感觉。这黑暗的驾驶舱，如果可以像当年漂浮在宇宙的蓝战士那样，变作一具永远不再开启的棺木，那该有多好。

哐当——！

突然被打开驾驶舱门外，飘进来一阵寒凉的夜风。我的哭声一瞬静了，只剩下紧张又急促的气喘声，以及愈发汹涌的泪水。

有人从外面爬了进来，不必抬眼我也知道那是谁。【刹那】那熟悉的气息来到我的跟前，然后，那双一如既往温暖的手臂已环了过来，轻轻圈住我的肩膀。

“【卢娜】，别哭了——”他的声音令我如此安心，但同时又让我觉得愈发无地自容，“战斗已经结束了。你有没受伤？”

“我没事！但是，你……没、没事吧？”虽然仍垂着头，但心底仍不安定的一部分，令我忍住哭意，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我没事。是你救了我……”

不等他的话说完，我一瞬重又哭得狠了，不管他怎样摇晃我，我都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不肯放开。

“别哭了……”他笨拙地，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已经没事了，你做得很好。”

“一点都不好……我……我杀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杀了她……我……我杀了【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