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被按着头修改错题,于锋耳朵边全是时辰十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这里能这样化简吗?能吗?去分母去括号之后要干嘛?合并同类项被你吃了吗!初一课本97页解一元一次方程的一般步骤没背过吗!”
很久之后于锋回家翻他初中的数学课本,发现97页下方的黄色重点框里真的是“去分母去括号合并同类项系数化为一”,心中时辰十的形象愈发高深莫测起来。
但此刻的于锋只觉得时姐话好多,难怪是黄少的青梅竹马。
真的是骑虎难下。
爷爷过来骂人,他已经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谁还和老顽固计较?
接着时辰十“哐当”一声推门进来,明明走廊里的光线没比会客室亮多少,于锋却觉得她整个人都闪着光,比血线降到极限治疗突然奶了一小口还要让人心跳加速,战意昂扬。
那、还能不干吗?只能从此当时辰十小弟,时姐指哪打哪绝不反抗了。
况且,时辰十的“指挥”确实高效,痛苦地和各种错题对战半个月,一张完整卷子考下来,居然能稳定在60分上下。
这个分数拿给小伙伴们看,已经可以傲视群雄了。
时辰十不太满意:“不该丢的分丢太多了,考试两小时不准发呆啊你。”
于锋没敢回答,因为他确实磕磕绊绊八九十分钟做完会做的题,剩二十分钟发呆。
这也是他觉得时辰十不太适合做老师的地方,她太专注了。
给他布置题目,他胡乱算一下编个答案出来,十分钟过去,时辰十对着自己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大题习集,做完一题下一题,完全忘了还有个学生在被她放飞。
做两小时测试的是他,对着试卷最后两道压轴题沉思的却是时辰十,讲题的时候两道12分的题他力保5分骗到8分就是胜利,时辰十却要把最后4分做出3种解题方法来。
自习室的空调发出“嗡嗡”的机器运转声,右侧窗户对着走廊,别的学员到休息时间放风顺便来他这里凑热闹,来来回回各种走,时辰十埋头做题充耳不闻。
于锋很羡慕,于锋也想下课,于锋用笔帽戳对面小老师的胳膊:“姐,可以休息一下吗。”
时辰十恍然抬头,注意力没有从题目中脱离,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迷茫:“啊?行,你去吧。”
低下头继续做题,草稿纸上的步骤工工整整,还把得分点换颜色划了出来。
于锋拿着水杯到开水房磨磨蹭蹭一圈,和训练营朋友们打闹完,轻轻推开自习室的门,黄少天隔着几个位置趴在桌上,从胳膊里仰头看时辰十做题目的侧脸。
蓝雨剑圣看见他来了,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向他桌上还空白一大片的试卷,无声地露出谴责的笑容。
于锋乖乖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算到一半的竖式,莫名地坐立难安。
黄少怎么还不走啊。
他用余光悄悄瞥黄少天,再顺着后者的视线去看时辰十。
小老师不知是不是被哪个步骤难住了,抿了抿唇,空出的左手把滑落的侧发勾回耳后,突地轻微张了张嘴,似乎要发出“啊”的惊叹声,笔尖继续流畅地在稿纸上游走。
为什么有人就连做数学题的时候小表情都那么多?
于锋不敢继续看了。
他怕心底忍不住冒出奇怪的形容词,太不合适了。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责怪黄少天,好端端地跑过来凑热闹干什么。
强迫着把剩下的空都填上,黄少天终于打发完了休息时间,于锋为自己骤然的放松感到羞愧,做完题的时辰十伸了个懒腰,拿起红笔从对面挪到他身侧:“我看看。”
时辰十有注意到黄少天来过吗?
大概没有。
他想起黄少天过生日那天,时辰十一赶回来就惨遭陷害,右手被黄少天抓着,左手抢桌上的零食,使唤小弟们帮她开包装袋。
两个人坐在一起太自然,就算是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他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扭头问坐在旁边打哈欠的宋晓:“黄少和时姐在交往吗?”
宋晓被问住了,哈欠都不打了:“这是个问题。”
“我很想帮黄少回答‘是’,但可惜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气功师神色严肃,“只能说黄少正在努力把‘不是’变成‘是’,并且过程波澜起伏,有效输出和无效输出各占一半。”
另一边的学员加入他们的话题:“轩哥开了盘,来吗?”
宋晓沉痛地摇头:“郑轩说我已经被黄少收买了,是内部人员,不准参与。”
于锋想来想去,开盘的人居然是郑轩不是喻文州,真奇怪。
后来他发现喻文州下注的交往时间是东京奥运会,感觉更奇怪了。
“所以这里不能化简,要和后一步——你在听吗,于锋?”
时辰十笑容和煦,由于前后鼻音不分,叫他名字时后鼻音总是只发一半。
于锋被这声上扬的尾音里饱含的威胁之意吓得脊背发凉:“在,在听,姐。”
不敢再走神,跟着时辰十的思路把题目重新做一遍,摸摸脸,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笑得咧开了嘴角。
……偷乐就偷乐吧。
于锋有些赌气又有些痛快地想。
反正还没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