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磨砣不行?亦或是她摹拟不出所刻纹样的各个侧面?
若因摹拟不出而不得成,那便只能参照实物摹样了。
思及此,她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盆景上。
此后数日,品珍楼中少有人再能见到许欢言的身影,只负责送饭的小厮每日传达“许师傅还康在”,品珍楼众人也松了口气。
因着明雅事件,品珍楼生意已是一落千丈,若此时许欢言再出事,品珍楼怕真要关门大吉了。
一连数月,亏损严重,于阮每来查账,总是愁容满面。
转眼,已是七月,品珍楼亏损更是严重。
五楼厢房内,于阮正在查账,掌柜王吉和余大师、项大师站着,气儿都不敢出,室内只有账本纸叶的摩挲声。
半晌,于阮抬头,将账本重重一拍,“明大师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为何还月月亏损?”
“东家,城中喜玉之人虽多,但近几月对面有家多宝楼开张,定价格外低廉,抢了不少生意。我们品珍楼又久未出新品,全仗着老顾客回头,亏损自是、自是常态。”王吉提心吊胆地讲完,头更是抬都不敢抬。
面前这位东家虽年岁不大,生得也是玉面郎君,但沉下脸来也是骇人得紧,更遑论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
许久,于阮才出声:“两位大师今日可有神思?”
“回东家,老夫回去定当细细琢磨。”余大师、项大师异口同声道。
于阮闻言沉默许久,叹道:“如此,品珍楼恐是要停业了。”
“东家!”
于阮抬手止住三人接下来的话,“这样的后果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愿的,但诸位放心,我会举荐你们去其他玉楼,只是其他人,恐只得另谋生路了。”
话落就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空寂的室内,只余于阮一人临窗而立,看着对面的多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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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暮色苍茫,天空陷入无边黑夜,只有点点星光,若隐若现,埋头苦研一天的许欢言,踏着夜色出门,即将离开瑾院时,突然听见两道声音。
“你说东家这什么意思?品珍楼停业后一纸荐书其他玉楼就会要我们吗?就算他们要了,地位待遇哪能比得上这儿?其他玉楼只会觉得我们晦气!觉得我们晦气啊。”
“唉,余老头你少说几句,停业也是无奈之举,你当东家心里能好受?这品珍楼可是东家母亲的嫁妆!”
“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品珍楼要停业?为何?”许欢言循声而来,却听见这番言语,实为震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走路没声儿啊,吓老头子一跳。”余大师嘟囔着拍了拍胸口,道:“还能为何?亏损严重呗,定价不如对面新开的多宝楼,又久不出新品,可不就得停业?”
“不行,不能停业。品珍楼若是停业,那我岂不是失信于师父?”她曾答应过的!
“许丫头,玉楼停业已是事实,你若感伤,不若也来喝两杯?”项大师举杯问。
“不必,多谢大师好意。”话落又问:“大师可知东家现在何处?”
项大师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此刻应正要回府。”
“多谢大师指路。”许欢言行礼谢过抬步便往外跑。
如今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品珍楼不能停业!
她笃定,若有法子,即使胜率再低,于阮也会一试。
而这法子,她有。
赶至门口时,于阮刚上马车,马夫扬鞭正要走。
“等等!东家,等等!”许欢言不顾失仪叫停马车。
于阮掀帘,垂眸看着下方的许欢言,神色低沉:“何事?”
没精打采极了。
许欢言抬头,气都没喘匀:“我有法子,许能让品珍楼盈收。”
“当真?”于阮眼眸微眯,带着几分打量。
自上次点拨后,便再没留意过她。一个入玉楼才五年,十几岁的小丫头,当真能救玉楼之将倾?
于阮心中存疑,却又不禁想尝试。
若她真有法子,试试又何妨?毕竟这是母亲......
若只是戏言,试试也无甚亏损。
思及此,“上来说。”于阮示意车夫摆马凳。
许欢言却摆摆手,道:“东家,恐要劳你下车跟我走一遭。”
于阮偏了偏头,虽有些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两人行至瑾院,正好撞见余、项两位大师,索性就让他们一道。许欢言让他们在外稍作休憩,自己进里屋取出这段时日的新作雏形。
她方才端出来,三人便不自觉讶异起身。
纹样虽易,用的技法却是前所未见。
于阮围着它不住打量,许久才出声:“虽只是雏形,但若有了它,品珍楼定能起死回生!”
“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当真有天赋,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收了你。”余大师小声嘟囔,颇有些遗憾。
“莫说胡话,我只有一个师父。”许欢言低声驳道,后看向于阮:“真的吗?”
“自然,给你一月可够完工?”于阮问她。
即使烛光昏暗,许欢言也能看见他眼中的期冀,一时之间,竟不敢说话。
沉默良久,项大师按捺不下,唤她:“许小师傅?若有我们帮助,一月之期可够?”
许欢言抬眸,对上三人期许,终是咬咬牙道:“足够了。”
“太好了!”于阮展颜笑开,“天不亡我品珍楼。”
余、项两位大师也纷纷附和,只有许欢言笑得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