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早前就应下的，只是前些日子那一大单只得她做，恐是要失言了。

是以于阮只唤了翠玉带她回瑾院休息，再没说其他。

随后他便上了二楼，步履沉重。

那头，翠玉搀着许欢言回瑾院，扶她在小榻躺下。

厚厚的褥子盖着，远远瞧去，竟似无人般，只瞧得见被子。

翠玉心疼得紧，悄声关了门窗，又掖了掖被角儿，这才出去。

二楼厢房那边，李义瞧着他们几人绕半天弯儿，就是不拿银子，渐渐也没了耐性。

“旁的什么也不必说，只一句话，四万一千五百两，今儿能不能给？若不能给，按我们赌石场的规矩，是要断手断脚来偿的。”

“李豪士莫急，银钱自是有的，只是还差了点。”

项大师打着哈哈，干笑着，好不尴尬：“您说巧不巧，偏就差了那一千五百两的利钱。”

李义听了，虎目一瞪，浑身腱子肉一鼓：“怎的，当日应得爽利，今儿是要赖账了？”

李义眸子转了一圈，咧咧直喊：“那小姑娘呢，把那天与我谈妥的小姑娘喊来，我倒要问问她，可是在唬我，真当我李义好骗不成！”

“李豪士李豪士，欢言今日劳累，如今正在休息呢。这事儿你听我——”

“听你什么！”

李义一扬手将于阮推开，嚷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一个大老爷们欠了钱，自己却不敢露面，当初也是让一个小姑娘和我立契，既如此，我便只认她！把人找来，快点！”

一番话，不留半分情面。

于阮面色数变，终还是扯出笑，应好，让诸贵去差人喊许欢言。

小厮去瑾院传话，翠玉恼得很，直骂：“真不知这是谁的玉楼，竟事事都要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出面操心。”

虽不是冲他，可小厮面上也臊得紧，只得赔笑：“烦求翠玉姐姐快些去请吧，迟了那催命鬼又要闹，到时可不好收场。”

翠玉没法，只得去请。

可怜许欢言躺下不过两刻，醒时满眼迷茫，人都是晕的，不知身在何处。

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只头疼得很，仿似一个头三个大，走路都直打晃。

翠玉见状劝她不要去了，只自己去拒掉，让东家自个儿对付去。

许欢言揉着头，声音沙哑：“别。那李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如今点名道姓找我，定有要事，我不去反倒不妥。姐姐给我盏热茶便好。”

“要浓些，提神。”说着便要起身下床。

翠玉忙沏盏浓茶，拨弄温了，才递给她，待她喝完扶她过去。

可到了厢房却被拦住，说里面都是机密，不能随便进。

无奈，她只得在门外守着。

厢房内，许欢言方一进来，便遭到李义一顿质问，白纸黑字的契书，险些要甩到脸上。

她略退了退避过，不防脚下一软，眼瞅着要跌下去，索性一拧，手忙慌慌搭着桌面，不过痕迹地落在了圆凳上。

心中微松口气儿，这才开口：“李大哥莫急，早便应下，定不会反悔。只现今出了何事，我才来，能否与我讲讲？”

话落只觉心中发闷，有些气喘。

闻言，李义气哼道：“让他们跟你说。我瞧你们也是体面人，自体面待你们，不成想竟也是个老赖！”

许欢言扯了个笑应付，凝神竖耳听于阮在耳畔低声解释。

事已明了，她不赞同地追问：“早便应好的，今日怎又拿不出来？”

于阮道：“本是算得刚好，谁知昨日楼里发月俸用了去。”

许欢言气结，不禁瞪了眼房内几人，不远处，余项两位大师只求助地看着她，神色间颇为尴尬。

耳畔，于阮低声催促：“眼下该如何，欢言你往日最是机灵不过，快想个法子啊。此事过后，我定好好待你，铭记今日大恩。”

“容我想想。”许欢言疲惫开口，眉头皱得发紧。

沉默许久，她才开口：“李大哥莫要胡说，我们可不曾想过赖账！只一月之期未到，今日，是李大哥来早啦。”

“怎么没到？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李义拍桌而起，厉声道：“我虽不识字，但日子还是算得清的。许妹子，我瞧你是个好的，待你和善些，你莫要欺我。”

“李大哥哪里话，我怎会欺你，只是今日却是您来早了。

待今日过了，方才整整一月呢，李大哥合计合计，是也不是？”

许欢言勉力笑着，脑袋却突突地疼，便是坐也有点坐不稳，只得双手死死摁着桌面，得一两分撑着。

李义闻言顿了半晌才开口：“一日之差，有何分别？”

“一日，你们便能凑够那一千五百两银子？”

“既这样说，那我便在这儿等着，待明日，再瞧你们拿不拿得出那利钱！”

李义说着，当真坐下，如不动山般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