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我只需要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他们骂得再难听也不影响我赚银子不是?”许欢言抬眸,声调温柔且坚定:“人活一世,问心无愧便好。”
话落又拍了拍他肩膀,打趣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刚刚替我骂回去。不得不说,裴公子在呛人这方面,天赋颇高啊。”
“那是。”裴江遥将肩头垂下的马尾一把甩到身后,又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两人相视一笑。
李全在一旁压根不敢说话,只默默引路。
又走了一段,裴江遥实在受不了耳边细细碎碎的狗叫,只对着李全道:“今日你们玉石场所产玉料小爷全包了!只一件,把他们都赶出去,叫的爷心烦。”
“怎么了?”许欢言不解地问。
“没什么。”裴江遥抬眸将那些指点鄙夷的视线不动声色地都挡了回去,后又让谈葫去拿扇子。
谈葫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终只得看向许欢言,恳求她劝上几句。
许欢言轻叹口气,细声道:“别气了,为他们气坏身子可不值当。况且我都不在意,莫气了。”
“若当真这般气,你便去马车上等我。待我挑好自会去找你,何必浪费那诸多银子来清场?”
“没气,就是不爽。”裴江遥别过脸,低声嘟囔。
末了又道:“你别劝我,今日这场我非包不可!裴府又不缺这些金银之物!”
话落,又喊李全:“赶紧把他们都撵出去,钱你算过账直接去裴府取,就说是我说的。”
余音方落,便从腰间扯下坠子甩过去。
李全忙不迭接住,心里乐开了花。
他一边应下一边去挨个赔不是清人。
许欢言见劝不动,没忍住啐了句“败家子”。
她声音不大,可裴江遥是个耳儿尖混不吝地。
反而乐洋洋开口:“无碍,小爷银子多的是。毕竟家中那么多人挣银子,我不花岂不都要放着陪进棺材啦?那般不浪费?”
这话虽说得格外欠揍,可却是无力反驳的事实。
许欢言默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从小到大,真的没挨过打吗?”
这下,轮到裴江遥不说话了。
他瞥她一眼,只留下一声冷哼。
许欢言瞬间懂了,忍不住偷笑。
不出意外地,又迎来某人一记眼刀。
双眸潋滟,醉在冬日冷风里,正是风发少年郎的模样,瞧不出半分凌厉。
许欢言弯眸笑着,毫不畏惧。
很快,李全清完人拿着账单来找裴江遥核对,说若是无异议,他便派人去府上取。
裴江遥只就着他的手撇了一眼,也不管多少数目就直接点头。
他没看清,许欢言却是看清了,吓的眼睛都瞪大几分。
两万两白银,你是真敢开啊。
不过瞧了瞧这硕大的玉石场,脱口即出的疑问又默默咽了下去。
当是没唬这败家子地。
瞧着李全唤人去取钱时那欢快的模样,许欢言狠狠肉痛。
虽说不是自己的钱,但也忒多,很难不心疼。
她默默想着,看向裴江遥的眼神更幽怨。
从他包场后,李全态度便更加热切,甚至在他们挑好要回府时还主动去打马车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二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裴小少爷。”
车帘临落下时,许欢言突然问:“你此番邀我来府,是不是还想让我教你祖母琢玉?”
“是有此意,不过现下你还有时间吗?”裴江遥不解。
“那些以后再说。既你祖母有心想学,练习起来必会用到玉料。今日你既清了场,不若将买下的所有玉料都送回府中,予贵祖母日常练习所用,可好?”
闻言裴江遥眼睛一亮,喃喃嘟囔:“届时祖母揍我时,这倒是个好借口!”
“什么?”许欢言没听清,忙问。
“没什么!”裴江遥急急抬头,大声道:“我说有道理,就这么办!”
话落便急忙喊李全将玉料统统打包送到裴府。
李全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僵住。
本以为是大赚一笔,不成想竟是个不亏不赚的买卖。许久,他才堪堪应好。
许欢言坐在马车里,瞧着方坐正的小少爷,打趣道:“有这般理由,许还能少挨两棍子啊裴二少爷。”
“对!我正想着这事儿呢。”裴江遥没防备,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急急否认却只见对面那人儿已笑得直不起腰。
见状,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笑吧笑吧,小爷就不信你没挨过打!”
“有时,我倒真想再挨顿打。”许欢言脸上的笑渐渐散了,半晌,才道:“或许那样,就能再见到我娘了。”
她不再说话,只掀开马车窗帘一角,呆呆望着。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迟啊。”她道。
裴江遥没接话,只暗暗打嘴。
让你多话!
他不知该说什么,嘴唇蠕动半晌,终只蹦出三个字:“好像是。”
“你好像是什么?”许欢言被逗笑,“你不是初次来渭南吗?”
裴江遥红了脸,只嘟囔着:“你管我。”
许欢言抿唇淡笑,问道:“京都当比渭南冷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