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恐是要打他,正满院子追呢。
此事,许欢言总觉不好意思。
这事儿怎么说也是因她而起,她总该去认错才是。
只这属于裴府家事,她一个外人,插手也属实不妥。
无奈之下,只得急忙去找张府医要些好伤药,拿着便往春华居跑。
她知他不缺这些,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在院门口等了许久,才瞧见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走近。
不做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迎去。
裴江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听见一叠声儿地道歉:“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挨这顿打。”
不必看了,他知道是谁了。
抬手将谈葫要高举灯笼的手按下去,这才道:“都是小事,道什么歉。况且你当时不也在劝我,是我不听劝,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放在心上啊。”
“裴江遥,还强撑呢?都被打得走不动路了还嘴硬!”
“这是崴地!崴地!”裴江遥扬声辩解:“祖母才舍不得打我,小爷只是略说两句,就没事了。”
“行,是你自个儿崴的。”许欢言附和着,明显不信:“诺,我找张府医拿的,你用吧。”
“他找你要钱了?”
“没有!”许欢言道:“瞎操心什么,况且我有钱。我知道外面的药再好也比不上你府里调的,索性直接去找他拿啦。他虽没收钱,但我还是放在桌面,全当是请他吃酒。”
“你给他钱做什么,府里供着他,可不就是做这个地。”裴江遥嘟囔着收下。
“咝,其实我还挺好奇,他到底怎么惹你了,单是听见个名字你就想编排他?”许欢言笑着打趣。
裴江遥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祖母便请他给我调养身子,整整三年,那药味十里开外闻着都想吐,我都怀疑他故意整我!”
许欢言无奈,“良药苦口。”
“他就是故意整我!每次喝完药谈葫要给我吃蜜饯散散苦他都要拦着!说什么甜解药性,都是屁话!”
“他就是看不惯我,欺负我一个小孩啥也不懂。害地那三年我房中再也没买过蜜饯,幸好每次谈葫都会偷偷揣褡裢里带给我。”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老混蛋。
许欢言默默听着,只感慨幸好张府医不在此处,否则他定要大呼冤枉。
送完药她便回去了。
翌日,一大早,许欢言便醒了。许是因最后一个整觉的缘故,昨夜那觉竟睡得极好。
她伸伸个懒腰,起身要开窗时,外间守夜的荆霜急忙迎了进来,睡眼惺忪:“姑娘怎醒的这么早?才卯正,院里洒扫的丫头们也才上工,可是他们动作太大扰着姑娘啦?”
“那倒不曾,只我想着今日事物颇多,早些起来罢了。”许欢言边穿衣服边道,话落又问:“依你所言,此时厨房也方上工,可有早食?”
荆霜道:“若是昨夜没有早先吩咐的话,正经的早食自是没有。只主家宽厚,特批些厨娘早起给奴婢们备早食。虽只是小粥菜,也比空着肚子强些不是。”
“那这些粥菜可是按人头份量?”
“自然不是。只要不误了时辰,尽可吃到饱。”荆霜笑道。
“既如此,今早能否舍我一口?”许欢言眨眼俏皮央她:“好姐姐,我今日起得早,眼瞅着也是睡不成回笼觉了。只是空着肚子着实难受,你不妨带我去尝尝那粥菜如何?我也是个贪吃的,自小就好这一口。”
“姑娘想尝我去拿一份就是,姑娘且等着。”说要就要往外走。
“不必如此麻烦,”许欢言忙穿上鞋跟出来:“我与你一起去便好,索性就在那块吃罢。”
荆霜有些迟疑:“姑娘,这恐于礼......”
“怕什么,吃饭鄂润,自然是要人多才热闹。”
“姑娘,那地方小,人又多,恐挤着您。”
荆霜劝着,许欢言却无所谓:“无碍,有碗粥便好,何拘在什么地方。”
“姑娘......”
荆霜还欲再劝,许欢言忙打断道:“荆霜姐姐,不必担心,我与你也没什么不同,不必把我当做正经主子。在我八九岁那年,只有过年才能喝上一碗粥,就那还是邻居阿婶看我可怜才给的。你不用那么拘束,正常待我便好。”
“好吧。”
荆霜拗不过她,只得照办。
走了许久,才到厨房。
“是这儿吗?”许欢言问着就要进去。
荆霜忙拉住她:“姑娘,是这儿。”
许欢言回头,只见她指着厨房不远处的一个厢房。
一眼望去,只瞧见厚厚的帘子垂在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跟着荆霜前后脚进去,方打开帘子,只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这屋里,竟还生了暖炉。
虽是侧厢房,却很大。
屋内满满当当摆着七八张圆桌,每张圆桌上都有自取的粥菜,角落处还叠了不少木凳。
此刻多数圆桌已然围满,大家挤在一起聊天吃饭,好不热闹。
瞧见荆霜来,都齐晃晃地打招呼,还有人招呼着让她坐这儿,边说还边挪位置,催旁边人挤挤。
见状,荆霜笑着婉拒:“我就不去你那儿挤啦,这还有位置。”说着就找了个宽松的位置,熟练地拿碗添饭。
添完便要递给许欢言。
见状,许欢言忙拿个空碗自己添,手快得都要出残影。
荆霜知她是不想让其他人瞧出什么而拘谨,便端着碗自己坐下。
两人安安静静地听旁人聊天。
一碗热粥下肚,暖和得紧。
两人饱食,要起身时,忽然听到自己名字。
许欢言顿了顿,又默默添上一碗粥,小口喝着,想听完。